新人入宫,去仪元殿请安的时候,行宫的嫔妃也去凑了热闹。这次进宫的嫔妃有三人,论起家世门第最高的,要数徐美人,论起不俗的容貌,白答应则更胜一筹,三人一入殿,殿中坐着的嫔妃目光齐齐落到了后面的白答应身上。后宫美人不少,不缺拔了尖儿的美人,可白答应在其中,仍是不输三分,白答应的美多的是一种异域风情,眉浓鼻高,少去女子的柔美,多的是爽心悦目的英气。
新人从仪元殿出来,各去了寝殿,今儿新人入宫,皇上势必要点寝新人的名册,三人都有些惴惴,既期盼皇上召幸自己,又记起入宫前家中叮嘱,以及建功侯府嫡女莫名其妙被除了名,又远离上京,对那位君王都有些畏惧。
……
徐美人被分到了怡香苑,进宫的新人中,徐美人的家世最好,怡香苑又是皇后娘娘亲自指的,离皇上的勤政殿最近,引路的公公心中有这个思量,一路上不停说着好话,徐美人知晓宫里的规矩,家中也不缺银钱,到了怡香苑,给身边带进宫的侍女示意,翠菊立即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那公公拿在手里悄悄掂量,脸上都要笑出了褶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躬身告退。
翠菊扶着徐美人进了内殿,怡香苑日日有宫人洒扫,干净清爽,进殿东向是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桌,上面摆着雕花的铜镜、文玩,还有一扇翡翠砚屏,可见布置之人是用了心思。
徐美人坐下身,吩咐翠菊去唤怡香苑伺候的宫人进来,这些宫人待下月圣驾回宫,也要跟着她一同回去,日后就是在身边伺候了。
她是家中的嫡出姑娘,家中早就想让她进宫,侍奉君王身侧,若非去岁年纪不够,早已入了宫,这些规矩于徐美人尚有些生疏,但她也能应付得过来。
伺候在怡香苑的宫人原是行宫的奴才,这回得了新主,倘若主子得了圣宠,日后他们随着主子水涨船高,也少不得好处。因而宫人们都似有了盼头般,对着新主毕恭毕敬。
徐美人教导了规矩,吩咐翠菊赏了银钱,只留下了怡香苑的掌事姑姑。
她温声道:“我刚进到这宫里头,对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以免冲撞了皇上,还盼姑姑与我细说一二。”
丹桂是跟随先太妃到的行宫,太妃病故后,她就一直留在了行宫中掌事,方才徐美人一番作态,如何不熟识规矩,无非是想知道宫中情形罢了。
这位主子是聪慧的。
丹桂神情愈发恭敬,一一回话,“主子的寝殿是皇后娘娘亲点,不过离皇上最近的住处,还是要属宓贵嫔的雪霁亭,雪霁亭冬暖夏凉,舒服极佳。”她微微顿了下,迟疑道:“不过,宓贵嫔自住进了行宫,从未侍寝。”
徐美人微抿唇角,低低打量了翠菊一眼,翠菊是她宫里的掌事姑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丹桂必是为她着想。但话不能说得太过明白,丹桂开口不先提养育了皇嗣的杨贵嫔和杨贵嫔,反而提起了宓贵嫔,可见这宓贵嫔的特别。
她指尖无意捏了下帕子,“可知为何?”
丹桂毕竟是在行宫中伺候,对宫里的事所知甚少,她并不知为何宓贵嫔到行宫后从未侍寝,但圣驾时常去雪霁亭,可见宓贵嫔必是颇得圣眷。
她无法回答有关宓贵嫔的事,她便提起了刚诞下皇子不久的张嫔,最要紧的,还有一位无子封妃,协理六宫,如今又抚养景和公主的贤妃娘娘,如今宫里头,这三位风头最盛。
最后,丹桂极为隐晦地提了刚被赐死的王采女。她也是在暗示主子,皇上不会理会后宫主子们的争宠,却要万万谨记,不能对皇嗣下手,这宫里,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那位。
听了这宫里的形势,徐美人太阳穴忽地疼了下,她揉揉额角,早知入宫不易,想得圣宠更是不易,她不由记起了分明有机会入宫,却莫名其妙远离京城的建功侯府,怕是大抵得罪了皇上,才急匆匆调出了京城。
她日后在宫中,万万要小心行事。
相比于徐美人,罗常在住的玉兰阁,要较勤政殿远上许多,引路的宫人倒也会说话,处处奉承着,说玉兰阁虽是远,虽离园子近,圣驾时常过去赏景。这话,也就意味着,罗常在还是有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她心知今夜皇上八成是召了徐美人侍寝,却也不心急,毕竟才进宫,先看看情形。
她依例打赏了宫人,寝殿内陈设都是新换的,行宫不比宫里,她又不是徐美人,宫人就多了敷衍,挂着帷幔未用金钩银钩,而是用了铜钩,罗常在斜了斜眼,素来挑剔,今儿竟也忍下了,只是那铜钩挂在床头实在碍眼,她觑了进来送茶水的宫人一眼,“明儿去寻管事的大监说说,将这钩子换了,自己办不好事,倘若叫人听了,倒是以为皇后娘娘没吩咐好下人。”
上茶的宫女听得一身冷汗,心道,管事的大监这几日都忙着配合全公公查宝珠公主落水的事,确实疏忽了要进宫的主子。自家要伺候的主子竟然敢说到皇后娘娘身上,可见脾气不好。
罗常在自以为脾气收敛,不想因这一句,下头的人都极为惧怕了她。她倒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日后都要留在宫中了,心里颇有愁肠,也不知皇上何时召幸自己,在宫里头的女人,还是要早早怀上皇嗣,给自己傍身得好。她才刚进宫呢,下面的奴才就这般怠慢她,倘若自己再不受宠,底下人岂不反了天了。
……
至夜,各宫都等着圣驾的动静,前头伺候的全福海也摸不清皇上今夜会去谁宫里头,按理说,皇上本应召幸徐美人,徐美人的祖父也算得上三朝元老,更是知进退,有自知之明,皇上御极一年后,就告老还乡,不似宋老,仿似看不出皇上的嫌弃,依旧留在朝堂上进言,时不时劝皇上这个不行那个不对。
但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到,全福海这时候可不敢过去说话,他一个奴才,伺候好皇上就够了。
到了召寝的时辰,小太监捧着嫔妃的名册进殿,李怀修俯身执笔,朱红点映,恰时是一副细雨桃花。
皇上少时作画,心性正盛,曾拟虚名泊阳居士流传于民间,价值千金,而今皇上虽作画,却不似从前有兴致。
李怀修撂了笔,摩挲了两下扳指,对着小太监呈上的名册,点了前面一人。
正是徐美人。
徐美人侍寝,也在嫔妃们意料之中。
此时听风斋尚未熄灯,白答应叹息一声,拆了发鬓的珠钗翡翠,她眉眼随了父亲,要比寻常的女子英气三分,即便配上发饰也不显柔美。
她预料到今夜皇上会去徐美人那儿,然真正得知这信儿,还是有些失落。
红鲤用梳子沾湿了桂花水,为她梳发,安慰道:“时日尚久,主子才进宫,凭借这副美貌,定能的皇上宠爱。”
妆镜中,女子浓眉阔眼,鼻梁高挺悬直,嘴唇丰厚,唇珠微翘,是令人一见惊艳的美感。
白答应记起白日请安时,左右围坐的嫔妃,如同园中的艳景,花团锦簇,她原自信自己的美貌,可到了后宫中,也觉得自己不过如此,哪个女子在这个年纪,不是娇靥艳艳。
她对镜托着腮,一脸愁苦。
相较于玉兰阁和听风斋的平静,怡香苑上上下下,主仆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恭迎圣驾。也不是徐美人小心,她问过了宫中人,不知是有意无意,怡香苑的宫人,竟没人曾在宫里伺候过,都是行宫出来的奴才。管事公公给出的说法是,行宫缺人,腾不出人手,请徐美人将就着用,徐美人毕竟年轻,心中生气,也不能说什么,她很快稳下心神,这是她初次侍寝,万不能出了乱子,她神色自若,由丹桂领着宫人,前去迎驾。
圣驾听到怡香苑,徐美人回忆着嬷嬷教出的规矩,屈膝福身,她低垂着眼睫,不敢去看面前的男人,只知道当今的身量很长,她低眼,看见男人玄金的长靴,石青色平金团龙圆领长袍,腰间坠的是一枚镂雕的麒麟黑玉,她心头砰跳,莫名生出畏意。
她听见男人淡淡沉声,听不出情绪,“不必多礼。”
徐美人起了身,心神愈发收紧了。
她回忆嬷嬷教过她在御前该有的规矩,可愈发回忆,愈发乱了手脚,她素来识记,此时却失了分寸,徐美人只能悬着心,跟随皇上进到内殿。
李怀修入了内殿,撩起衣摆坐到窄榻上,宫人上了茶水,他随手翻开案上放着的两本书,是两本前朝国史。
他翻开一页,里面还有女子手写的小记,用的簪花小楷,所记虽是囿于女子闺阁,但笔锋精辟,已极有见解。
徐美人见皇上在看她记得手札,端庄的脸上难得生出一丝薄红,懊恼自己忙中出错,竟忘了将这些书收到箱中。
她忙说:“这是嫔妾无事胡乱的涂写之作,皇上见笑了。”
李怀修摆了摆手,“无妨。”他捻着扳指,淡声道:“朕鲜少见有女子喜爱读史书。”
徐美人柔声回道:“嫔妾幼时受祖父教养,耳融目染,对史书便有了兴趣。”
提起徐老,李怀修眼神平和许多,“徐老将你教得很好。”
这夜,虽出了茬子,徐美人却觉得自那本书后,皇上待她的态度就很是和缓。翌日,圣驾离开不久,御前就送了好些赏赐,宫人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给主子道贺。
相比怡香苑的热闹,昨夜别的宫中就冷清了许多。
一早问安,徐美人刻意早去了一刻钟,不想罗常在和白答应似是商量好了,比她还早,她虽是早了一刻钟,好似仍是托大了般。
便让嫉妒徐美人的嫔妃拿了话柄,“妹妹倒底是初次侍寝,迟了些,也不打紧的。”
这话一落下,后面,明裳掀开珠帘,刚好听了这句,徐美人瞧见她,回忆昨日丹桂的一番话,此时再看宓贵嫔的眼神颇有复杂,不由得多看两眼,她敛眼福了身子,“嫔妾请贵嫔娘娘安。”
明裳视线在三人身上停留须臾,能在这时选进宫的嫔妃,容貌家世自是不会差,她打量一瞬,落了座,抬手着让几人免礼。
不多时,贤妃与皇后接连入了内殿。昨夜徐美人侍寝,今日一早,皇后待徐美人难免要多嘱咐几句,又给了三人赏赐,才让众人散去。
徐美人回怡香苑与宓贵嫔有一段同路,她正要犹豫是否要询问宓贵嫔与自己同行,就见张嫔已经邀了宓贵嫔去赏花。
昨夜她就已从丹桂口中得知,张嫔与宓贵嫔交好,倒是奇怪了,张嫔生下了皇子,宓贵嫔又得皇上宠爱,两人居然也能深交。
回怡香苑要过一段青石板路,前几日下了路,今日路面已干,因四周栽种青竹,青石上生了苔藓,宫人正躬着身子洒扫,见到过来的徐美人,屈身做礼。
徐美人由宫人扶着,注意脚下的路面,到岔路时,见一条路洒扫得干干净净,而自己要回怡香苑那条路,却有苔藓斑驳,尚未除干净。到仪元殿请安匆忙,也没人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
后面伺候的小宫女见机立即道:“主子,这条路通的正是宓贵嫔的雪霁亭。”她撇撇嘴,言语不屑,“不知大监管事怎么办的事,主子是皇上新宠,敢这么怠慢主子,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那小宫女全是为了讨好新主,才说的这番话,主子侍寝后,皇上就赏了这些赏赐,可见自家主子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她正沾沾自喜,徐美人则是听得眉头一皱,纵使是管事的大监奉承宓贵嫔,但她初进宫中,合该谨言慎行,这宫人心性无状,言语挑唆,若非是皇后娘娘指下的人,她定是不能留在身边。
她沉下眉,提点了一句,“宓贵嫔位份在我之上,宫人理应谨慎伺候,日后这些话莫要在我面前说了。”
宫女闻言面色惊变,慌张地跪地请罪,“主子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第067章
这日, 皇后在清凉台摆了赏花宴,邀行宫嫔妃同聚。
新人进宫的九日,有两日都是徐美人侍寝, 又因徐美人母家得力, 六宫嫔妃见了,心里头再泛酸嫉恨, 面上也得是客客气气,至少没生出事端。
如今徐美人风头正盛,其余进宫的罗白二人至今还未见过圣颜, 二人与徐美人见面时的情形都颇为微妙。小叙几句,便各自落了席位。
徐美人目光不禁落向坐在下首的白答应身上,皇上至今未召幸过白答应,听白答应言谈,似是也从未见过皇上, 三人中, 她自信因家世得皇上宠幸, 可论起容貌,较之白答应稍有逊色。
她并未将罗常在放在眼中,听闻前日罗常在因不满宫人奉上的是陈年旧茶, 唤了管事大监, 最后还闹到了皇后娘娘那儿,末了以皇后娘娘罚那管事半年月例为终。
后宫之事都是皇后娘娘掌管,罗常在敢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岂不是在质疑皇后娘娘主持六宫,也不知有没有脑子。她不认为皇上那般看重规矩的人, 会宠幸这样的女子。故而,她将注意放到了白答应身上, 白答应性子柔软,倒与英气的样貌并不相符,也因此,让她恰到好处地多了几分柔雅。白家送这样的女儿进宫,可见是花了心思。
不过比之罗白二人,最让徐美人忌惮的,还是那位宓贵嫔,尚未有子,就封到贵嫔之位。她也不曾听闻,虞家在前朝有何大的功绩,如此深受圣眷,更可见了宓贵嫔的本事,徐美人暗暗记在心里。
席面开始,新人进宫,众嫔妃们将话头引到三人身上,又不知是谁看见明裳坠着的玉珏,含笑说了一句,“贵嫔娘娘这枚玉珏剔透玲珑,成色甚好,嫔妾有幸从皇上那见到的极为相似,不知是不是皇上所赏。”
清凉台中的众人视线便转到了明裳身上,明裳浅浅抬眼,“确实是皇上随手赏赐的。”
听闻是随手所赏,旁人也就没放到心上了,毕竟玉珏在皇宫中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众嫔妃听过戏,有船舫遥遥行近清凉台,宫人引着嫔妃主子登船。
皇后与贤妃先后上了船舫,就在这时,忽地不知从哪听到一道野猫的叫声,走在后头的徐美人不等回神,眼前闪过黑影,正朝她扑来,徐美人惊叫一声,连连往后退去,人群拥挤推搡,匆匆远离躲避,她下意识扯住了一人腰间的挂坠,紧接着便听见女子的惊呼声,她自顾不暇,来不及多想,脚下猛地踉跄,也失了平衡摔倒在地,她手臂磕得生疼,惊魂未定间,听后面宫人喊道:“主子!”
徐美人后知后觉地回头,却见宓贵嫔面容失色地摔坐在台阶沿儿上,鬓发微散,围着的宫人七手八脚地要扶她起来。徐美人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蓦地低眼,手心摊开,里面赫然是宓贵嫔那枚玉珏。
便是在这时候,传进一道人声,“皇上驾到——”
徐美人面色骤变,已经有人先反应过来,忙退开身子,朝那侧福礼,徐美人由翠菊搀扶,小心翼翼地避开受伤的手臂起身。明裳只是向后跌了一下,看起来狼狈些,摔得并不重,她来不及多想,随之福身。
这桩意外实在突然,更没人想到,圣驾会忽然到这,刚进宫的罗白二人尚未侍奉过圣驾,都有些无措。但李怀修根本没注意到那两人,他本是随意走到此处,听有些杂乱,才过来看看,结果就见那女子跌坐在地的情形。
他眸色倏然沉了下来,落了句免礼,未看众人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扶住那女子。
明裳错愕地抬起眼睫,手臂先被人稳稳扶住,男人手掌宽厚,指骨修长,黑目在她脸上盯了一瞬,见她鬓发间珠钗摇摇欲坠,眉峰有些冷,沉声问她,“怎么回事?”
旁人都衣着光鲜,唯独这人这般狼狈,李怀修先是想到是有人欺负了这女子,他面色生出寒意。
明裳迷茫地摇了摇头,“是方才有只野猫……”
话尚未说完,皇后与贤妃终于从游船上下来,那游船已经划得远了,回来要花费些时候,方才皇后与贤妃都看清了岸上的情形,也看到皇上眼中没有旁人,先去扶起了宓贵嫔。贤妃不着痕迹地往皇后脸上扫了眼,皇后急步上前,面容不变,福了礼,自责道:“今日臣妾邀了众位妹妹赏景,是臣妾之错,未看顾好宓妹妹。”
一众嫔妃都噤若寒蝉,等待皇上的态度,李怀修并未拂了皇后的脸面,“与皇后无关。”
此时,徐美人忍不住心慌,扶着翠菊的手臂,脸色发白,一瘸一拐地走近,她也是方才福礼时,才察觉,自己不止摔到了手臂,膝盖也磕了一下,她疼得冷汗都流了下来,但她不敢托大,她跪下身子解释,“是嫔妾方才被野猫吓到,才不慎推伤了贵嫔娘娘。”
她身上的伤远重于明裳,原以为自己这番模样出现在男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解释,也会得君王几许怜惜,然并不如她所想,李怀修只拧眉扫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回到怀中的女子脸上,是在问她,徐美人所说是否属实。
明裳看不出徐美人是否有意为之,毕竟那野猫忽然朝徐美人扑过来,任谁都会做出那般反应。
她想了想,如实点了点头。李怀修这才让徐美人起身,见她伤得重,又吩咐宫人去传太医,给两人诊治。
好好的赏花宴就此散去,也没人再有那个赏景的心思,圣驾过来,皇上看也不看旁人,眼里都是宓贵嫔,就是徐美人这般新宠,伤得那样重,竟也未分得皇上的一分怜爱。
这番,可真是叫六宫看清了眼下宫里的情形。
徐美人回了怡香苑,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没忍住哭出了声,倒底是年纪轻,经不住事,原以为皇上已有些宠爱自己,可相比宓贵嫔,才知自己的恩宠,有多不值一提。
那厢明裳则是乘了銮驾回的雪霁亭,正逢前朝有朝臣求见,李怀修没只留了太医,没再继续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