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飞鸟京?扶余丰璋这小子还真是大胆呀!只可惜没把该烧死的人也烧死了!”中大兄皇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对中臣镰足问道:“中臣卿,你觉得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什么?”
“应该尽快攻进飞鸟京,诛杀琦玉皇女!”
“不错,这的确是最要紧的,但这并不是全部!”中大兄皇子笑道:“如果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信使应该不是唯一一个,琦玉应该派出了几十甚至几百个信使,宣称罪状,征集士兵来讨伐我们,对吗?”
“那是自然,路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是我的话,往每个郡国至少要派四个信使,以备万一!”
“没错,所以我们不可能截住所有信使,与此同时,应该有其他信使正在奔往美浓、尾张国,对不?”
“是的!”中臣镰足已经追上了中大兄皇子的思路:“陛下的意思是必须要考虑退路?”
“不错,正是如此!”中大兄皇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果我打进了飞鸟京,活捉或者杀掉了琦玉皇女,那自然万事大吉,只要发出赦令,那些起兵讨伐我的郡国也都会放下武器。但如果我被打败了,或者战事僵持下来了,那些在我们身后拿起武器的郡国就是个大麻烦了。中臣卿,你必须赶往尾张和美浓两国去,收服这两个郡国,作为大军的根本之地。”
“臣遵旨!”中臣镰足低下了头,尾张和美浓两国是当时倭国的新开发地,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军事资源丰富,而且距离倭国的核心地区很近,划分东西日本的天然要塞不破关也正在美浓国境内。如果中大兄皇子被击败,就可以退入美浓国境内,扼守不破要隘,征发东日本的资源再战。
“很好,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中大兄皇子抓住中臣镰足的右手,高高举起:“你此番东去,我将我的锦旗也交给你,并授予你左大臣的官职。古代武王灭商之后,早早去世,由于儿子年小,便将国家托付给周公。武王的三个弟弟与商人勾结起来,发动了叛乱,周公便暂摄朝政,与吕尚分领大军,击败了叛军,保护了国家。你就是我的周公、吕尚,若有敢于抗命的,一律先处死事后向我禀奏。”
飞鸟京。
“这些都是赏赐给你们的!”王文佐指着自己面前托盘上的一只只鹿皮口袋:“那天晚上你们做的很好,眼下海东动荡,圣天子有东顾之忧,正是壮士建功立业的时机。你们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谢将军赏赐!”堂下的数十名壮士齐声应道,他们都是那天夜里立下了跳荡、夺旗、陷阵、斩将大功的将士,王文佐从安培府中搜出的黄金中拿出一些来重赏了这些有功之人,以激励士气,为接下来战事做准备。
王文佐挥了挥手,堂下众人鱼贯上来,依照功绩领到了或多或少的金沙,其中最少的也有三、四两,捧着手中沉重的鹿皮口袋,众人无不笑的合不拢嘴。
“明公!”崔弘度低声道:“刚刚安培家的生口中有人出首,举报扶余丰璋的妻子也藏在府中!”
“什么?扶余丰璋的妻子也在府里?”
“对,那天夜里安培府邸被包围后,她无法逃走,就乔装打扮,躲在奴仆里想要蒙混过去,却不想被手下人出首举报,已经被我派人看管起来了!”
“这女人还真倒霉!”王文佐笑了起来:“嫁给扶余丰璋这种家伙,人家摆明了就没把她当老婆,否则怎么会干这种大事,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这下好了,整个家族都赔进去了!”
“是呀!如果让琦玉知道,一百条命也没了!”崔弘度笑道。
“那倒是!”王文佐点了点头:“这样吧,先不急,过几日我们先审问了,再做主张!”
“是!”崔弘度道:“还有一件事情,回百济的船已经出发了,但往返最快最快也要一两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们就是个纸老虎,手头只有这三四百人!”
“三四百人就三四百人!”王文佐笑道:“正是因为我们人少,又路途遥远,倭人才不对我们提防。琦玉、大海人、中大兄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大打出手。琦玉才会授予我官职,让我领兵对付中大兄皇子。如果我带着几千人,他们还不同仇敌忾,兄弟阋墙外御其辱?远有远的好,近有近的好,世间事不能一概而论的!”
“明公说的是!”崔弘度笑道:“不过就怕打到最后,我们寸土未得,白白辛苦一场,那就不好了!”
“金沙和皮毛不是好处?”王文佐笑道:“将来还有银矿、贸易,这还不够?人嘛,也不能啥都想要,到头来只会什么都抓不住,那才是一场空呢!”
第407章 巨富
“不错!”崔弘度笑道:“我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贺拔、法僧他们几个这次没来,可是错过了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难道我还会薄待他们不成?”王文佐笑道,他在安培氏的宅邸中一共找出金沙三十余石,海龙皮、貂皮、河狸皮等各种珍贵皮裘万余张,除去赏赐有功将士的用掉的少部分之外,其余尽数落入王文佐的私囊之中,崔弘度作为使团副使,自然也分到了丰厚的一份,与留在百济而错过了这次发财机会的同袍们相比,他又是自得,又有几分惶恐。
“明公说的是!不错恕属下直言,这笔横财也未免太大了!”崔弘度小心道:“我也是来了倭国之后,才知道这里盛产金银,还有上等皮毛。若是朝廷里有人知道,纵然当今天子皇后英明,但也架不住有生了红眼病的小人天天进谗言呀!”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方面我也曾经考虑过了,但若不分赏将士,则下次就无法得将士死力;若是分赏了,则人多口杂,早晚会泄露出去。我想来想去,也只有将一部份所得献于天子,提前封住小人的嘴了!”
“是呀!”崔弘度叹道:“也只能这么做了,但纵然如此,只怕也难保小人谗言,毕竟财帛动人心,您这次所得未免实在太多了!若朝中有人知道你所获如此多,肯定会有人想办法把你拉下马,然后自己取而代之来大捞特捞!”
王文佐点了点头,崔弘度方才的确说中他一直担心的地方。他之所以想方设法捞取财富,一来他自己的确也不是什么志向高洁之士,对钱也很喜欢。二来若是囊中无钱,也无法招揽人才,建立功业,说透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自古以来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开疆拓土的人,通常也都是些好名重利之士,比如班超手下那三十六吏士,陈汤、董卓,这种人如果用日常的道德标准衡量,多半不是什么好人,但要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又离不开这种人。王文佐手下也多有这种人,要想驱使这种人卖命,只能拿出实际的好处来。
当然,这笔钱朝廷是不会出的,也没法出,只能自己想办法弄,而搞到这些钱的来路一般也都不太光明。所以古代名将通常在“廉”这个字上通常都不是太过得硬,遇到个会用人的皇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往往击败了强敌之后,都会被御史在钱财方面弹劾,比如史万岁、李靖、蓝玉都是如此。王文佐也颇为担心长安有人看到自己在倭国捞的腰包满满,觉得我上我也行,说动了高宗或者武后取而代之。自家人知自家事,别看王文佐来倭国之后顺风顺水,无往不利,但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只要走错了一步路,便是前功尽弃,换了个来捞钱的,十有八九会搞得无法收拾。
崔弘度见王文佐面露忧虑,暗骂自己多嘴,赶忙陪笑道:“三郎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长安距离倭国路途遥远,那边确定你得了好处少说也要一两年时间,然后再说服天子皇后又要半年一年吧?这么长时间,该到手的早就到手了,谁来了也只能吃咱们兄弟的残羹剩饭,你换个舒服州郡当刺史便是了!也不吃亏!”
“呵呵,你这办法好用倒是好用,就是损了点!”王文佐摇头苦笑了起来,崔弘度倒是拿出了一个颇有古代中国特色的贪官应对方案:能捞尽捞,吃干抹净,放在日本估计就是先把能挖的浅层金银矿都挖光,然后把矿坑一堵,把虾夷的倭人每个人头摊派一张海豹皮,然后宦囊饱满的上船走路,只留下一片被扒的屁股光光,满腹怨气的倭人给继任者。史书上就会记载:某某离任后,新官贪鄙,激起民变,扶桑不守。然后感慨天子不明,近小人而远贤臣,有良将而不能用云云。
“怎么能说损呢?咱们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拼命打下这片地盘,长安的老爷们看了眼红,就要来吃现成的,难道咱们就该乖乖的挪屁股给他腾地方?”崔弘度笑道:“三郎,某家说句僭越的话,对倭国的这番局面,都是你这些年来呕心沥血折腾下来的,随便换了个别人,早就没了。最多倭人派人去长安多磕几个头,称臣纳贡,朝廷的相公们就轻轻放过了,百济朝廷都嫌远呢!何况倭国!”
“不说了,不说这些了!”王文佐摇了摇头:“眼下谈这些还早得很,如果斗不过中大兄皇子,就算朝廷不发话,咱们也得上船跑路!”
“中大兄皇子!您觉得真的难对付?”
“不知道!”王文佐摇了摇头:“不过从最近两日送来的情报来看,有些不妙!”
“怎么了?他行动很快?”
“快倒是不快!”王文佐摇了摇头:“但是麾下兵力增长的速度很吓人,如果信使没撒谎的话,他现在行军行列旌旗连绵十余里,这么算来,少说也有三四万人!”
“三四万人?这么多!”崔弘度脸色微变:“这,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也觉得有点离谱了!”王文佐苦笑道:“我推算了一下时间,中大兄皇子开始起事到现在只有七八天时间,如果真的有这么多人马,肯定不是征募而来,而是四方豪杰揭竿而起,望风景从!”
“揭竿而起,望风景从!这,这不是陈胜吴广,本朝高皇帝吗?”
“差不多,所以我已经建议琦玉将宫中重要物资运往难波津,同时下令在那边修筑工事,如果中大兄突破了山脉,进入奈良盆地,那我们就主动退到难波津去了!”
崔弘度点了点头,倭人飞鸟京没有城墙,他们对飞鸟京的防御是处于奈良盆地四周的山地的,但问题是中大兄皇子不是外敌,而是执掌朝政二十余年的实际执政者,他募兵起事的这个势头也证明至少近江一带的人心的确在他这边。这样的大军杀过来,山脉防线的可信度着实可疑的很。而一旦中大兄杀进奈良盆地,那人心就是土崩瓦解,就是韩信白起复生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与中大兄皇子争锋。那王文佐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退为进,以拖待变。
他退守难波津的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地势紧要,易守难攻,难波津位于奈良湖入海口的末端,是一个细长陆岬的尾部,三面环海,只有一面与陆地相连,只要很少的兵力,就可以守住;而且这里的仓库里有大量转运飞鸟京的粮食物资,不用担心遭到长时间围困。而一旦控制了这里,配合水军,就能够阻止各国运往飞鸟京的运粮船队,中大兄皇子的大军进入飞鸟京后,就会陷入缺粮的状态。
第二、易于得到后援,难波津有足够的码头,无论是从效忠于琦玉的其他令治国,还是从百济调来的援兵,都可以很轻松的抵达,而中大兄皇子除非有足够强大的舰队,都很难封锁此地。而王文佐在来开飞鸟京之前,肯定会把能找到的船只和造船厂全部烧掉,短时间内中大兄皇子不可能建立起足够威胁到难波津的船队。
第三、维持政治号召力,难波津距离飞鸟京的距离非常近,如果琦玉带人逃到其他效忠于她的郡国,那中大兄皇子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在飞鸟京登基,这样一来,中大兄皇子就成了正统朝廷,琦玉最多是一个流亡朝廷;但琦玉只是退到难波津,又携带着三神器和主要大臣,中大兄皇子即使占领了飞鸟京,从政治上讲也不过是个五五开,两边还要通过军事胜利和政治拉拢来争取其他郡国,以后还有的搞。
“那个女天皇同意了?”崔弘度问道。
“一开始不太同意,但还是被我说服了!”王文佐笑道:“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样就还有的打!”
“嘿嘿!”崔弘度干笑了两声:“那我们的金银呢?要不要先装上船?”
“我让曹僧奴去做这件事情了!”王文佐道:“你也回去把家什收拾一下,这里我们恐怕呆不长了!”
笠置山地。
林间轻响,絮绕耳际。谷底溪水奔流,蜿蜒穿过石板河床。树下,战马轻声嘶鸣,伸蹄扒开覆满落叶的湿软地面。人们压低声音,紧张的低声交谈。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紧张和疲惫,也难怪他们如此,在如此崎岖的山地行军数天,粮袋渐空,而却丝毫没有看到走出山区的迹象。在如此崎岖的地貌,只要一小队敌人就能让数万人动弹不得,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危险的吗?
“我们用不着等多久!”一个身着黑袍的武士道,他的弓袋放在膝盖旁,正在用短刀小心的刮着鱼鳞,四周的人们垂涎欲滴的看着他手中的小鱼。
“那些守卫山道的家伙不是傻子,我们这可是三万大军呀!三万人!”那武士大声强调道:“一人射一支箭,就能把他们活埋了,早些投到锦之御旗下来,就能获得官身,岂不是为美!”
“三万人有什么用?”旁边一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武士冷笑道:“这里的山路你们都看到了,不要说三万人,十万人能够上去厮杀的也不会超过三百人,他们只要呆在岩寨里,往下面丢石头就够了!”
“那又如何,就算他们能杀掉几百一千人,又有什么用?”黑袍武士已经把鱼鳞刮干净了,他用树枝刺穿小鱼,小心的放在篝火上:“那个女天皇能给他什么?大势如此,没有人能和大势对抗!”
黑衣武士的这番话引起了众人的一片赞同声,对于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中大兄皇子也好,琦玉皇女也罢,都是生活在云端的半神半人,与他们相距甚远。但锦之御旗的出现带来了希望,只要投到中大兄皇子麾下,打回飞鸟京,新天皇就会赐予他们官职,这样一来平日里在国中骄横跋扈,随意掠夺他们土地,压榨贡赋的代官们就再也拿他们没办法了。所以这些人才拿起武器,如乌鸦一般投到锦之御旗之下,为自己的土地,自己的未来而战。
“天皇,新天皇来了!”
一个眼尖的士兵喊道,众人向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面华丽的锦之御旗下,一名头戴乌纱,身着锦袍的骑马男子正缓慢行来,众人不敢多看,纷纷跪在地上脸贴近地面,身体激动的颤抖着。
中大兄皇子坐在马背上,神色威严,目光扫过溪水两侧的正在休息的士兵们,他数不清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头,但他能够感觉到人群中隐藏的那股力量,正是这股力量簇拥着自己,推搡着自己,抬举着自己,向自己渴望的至尊之位而去。
“前面的守军怎么样了?”中大兄皇子问道。
“已经射进了箭书,但是守军还没有给出答复!”军官低声道。
“多长时间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中大兄皇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能这么拖下去,这很可能是拖延战术,天黑之后这么宿营山中太危险了。你告诉守军,必须马上给出答复,如果他们投降,我可以赐予他们第九等的冠位,否则大军一旦进攻,便是玉石俱焚,绝无宽贷!”
“是,末将立刻去催促他们!”那军官应道。
“去吧,这是笠置山地最后一处隘口,只要经过了这里,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地了!”中大兄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要大军出现在奈良湖边,叛军就会土崩瓦解,琦玉那个恶女也只有束手就擒!”
“末将遵旨!”
看着那军官的急速离去的背影,中大兄皇子吐出一口长气,他有一种预感,胜利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伸出右手,握紧拳头,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的音量低声道:“中臣卿呀!真可惜你不在我身边,否则你就能亲眼看到我在飞鸟京登上大位了!”
第408章 得道
飞鸟京,山田寺。
太阳已经西沉在高大的佛塔背后,作为当时大陆传来的先进文化的象征,山田寺整个寺庙以南北方向为中轴线东西对称,中轴线由南向北依次为南门、中门、塔、金堂、讲堂,回廊围绕塔和金堂。从佛塔向下俯瞰的话,会发现山田寺的瓦房顶处于贵族、皇宫的草屋顶的包围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明公!”崔弘度跟在王文佐身后,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山田寺看起来好眼熟呀!”
“你是不是觉得和定林寺很像?”王文佐笑道。
“对,对,和定林寺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就是规模小多了!”
“很正常!”王文佐笑道:“佛教本来就是从百济人传到倭人这里来的,这些寺庙和里面的佛像也是百济工匠帮倭人建的,柳重光不是说他祖上就有来倭国修过佛寺吗?说不定这山田寺就有他祖上的功劳!”
“难怪!”崔弘度压低声音道:“琦玉干嘛搬来这里住?”
“她的天照神社被烧了嘛,修建新宫殿又需要时间!瓦房子总比草屋顶要好,如果我是她,新皇宫就用瓦片!”王文佐笑道。
“不错,草房顶的屋子太暗了,就算是大白天,房间里也总是没什么光!”崔弘度点头赞同,他的下一句话却跳到了千里之外:“三郎,你觉得她干嘛突然召见我们,中大兄皇子打过来了?”
“有可能!”王文佐的口音有点含胡,他的目光扫过回廊四壁上精美的画像,百济工匠精巧的手艺让他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声:“真不错,着实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这些壁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不久后就会沦为战场,而这些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画像很可能会被付之一炬!”
“你不是说如果中大兄皇子打进来,琦玉皇女的军队就会土崩瓦解?”崔弘度问道:“中大兄皇子应该会派人保护这些寺庙吧?毕竟这也是他的财富了!”
“弘度,对中大兄皇子的考验是在他占领了飞鸟京之后才开始的!”王文佐道:“士兵们把他捧上大位,现在该轮到他支付报酬了。身为王者,这世上谁的债都可以欠,唯独士兵们的债是不能欠的!”
前面是回廊的尽头,王文佐和崔弘度停止了交谈,守在门口的女神官向王文佐屈膝行礼,低声道:“内大臣,陛下正在等您!”
王文佐点了点头,他跟着女神官走进讲堂,崔弘度在门口等待,这里被当成琦玉临时的寝宫,里面的摆设出奇的简朴:床、摆满书册和信笺的几案和旁边的书架,青铜油灯、香炉、火盆,唯一能和奢华拉上关系的是地板和四壁所使用的珍贵木料和华美浮雕。
“陛下,我来了!”王文佐停住脚步,向几案后的琦玉躬身行礼,琦玉抬起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向女神官道:“你先退下,不要让其他人打扰我们!”
“是!”女神官的脚在光滑木地板上无声的移动,随后王文佐听到身后传来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诺大的经堂只剩下他和琦玉两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情了?”王文佐笑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琦玉重复了一遍王文佐的问题,激愤之词就像泉水般喷涌而出:“你能想象吗?葛城的军队已经翻越了笠置山地,那儿的地形非常崎岖,用你们唐人的话说就是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他所通过的那条路上有六处岩寨、山城,我一共派了三千人守卫,而他们甚至没有试图抵抗过一次。叛徒、懦夫,说他们是蠕虫都侮辱了虫子,我真应该用一群女人替代他们,至少不至于增加葛城的兵力!”
“在大势面前,很少有人敢挺身而出的!”王文佐笑了笑:“不过也没什么,至少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没有太大的损失?”琦玉的目光让王文佐想起母狼:“葛城的军队前锋距离这里只有三天的路程了,我的人正在争先恐后的去向他投诚,我们已经完了,他赢了!”
“他赢了第一局,游戏才刚刚开始!”王文佐笑道:“照我看,最坏的时候已经快过去了!”
“郎君!”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琦玉死死抓住王文佐的手:“你已经向大唐请求援兵了?什么时候能到,有多少人马?”
“不错,我已经写信了!”王文佐笑道:“但胜负的关键不在唐军,而在谁能答对问题!”
“答对问题?什么问题?”琦玉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