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此番胜后,入潼关、取关中如拾草芥,裴某斗胆问一句,大将军入长安之后,有问鼎之心否?”
听到裴行俭的问道,王文佐笑了笑:“裴公请放心,天命尚在李氏,天子更是对王某有大恩,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有那种心思。说句实话,我之所以没有奉诏入京,只是因为统辖十几万大军,势如骑虎,若是如诏书上说的那么做,只怕性命难保。王某说句托大的话,如今之计,天下安危系于王某一身,非是王某惜命,实乃不欲天下动荡,百姓受战乱之苦!”
听了王文佐这番话,裴行俭心下大定,不管王文佐心里真的怎么想,这个时候还肯表这个态就已经足够了,而且他后面说天下安危系于自己一身倒也不是吹牛,如果他现在突然死了,长安和关中肯定要遭殃。他赶忙伏地叩首拜了拜:“若是如此,天下幸甚!”
“裴公请起!”王文佐伸手将裴行俭扶起:“如今之计,我还有一事相求!”
“大将军尽请吩咐,裴某无有不从!”裴行俭道。
“裴某此番小胜,只恐惊动天子,若万一惊动了圣驾,王某百死莫赎。”王文佐道:“在下待会会写一封奏疏请罪,还请裴公替我去一趟长安,奉上奏疏!若朝中有奸臣进谗言,还请裴公替王某分说几句!”
听到王文佐的要求,裴行俭愣住了,过了半响方才问道:“大将军是要放我回长安?”
“不错!”王文佐笑道:“裴公若不回长安,又如何替我带信,怎么替我在朝中分说?”
裴行俭面上神色变幻,最后叹道:“大将军之心胸度量,当真举世无双,裴某先前居然还敢举兵攻之,当真是自不量力!”
“裴公何须这么说!”王文佐笑道:“若是可以的话,王某也着实不想与裴公交手,毕竟两边厮杀倒下的都是大唐的将士,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呀!”
裴行俭小心的看了看王文佐的脸,却也分不出是真是假,暗想纵然是假话,看起来也和真的一样,当真是当世少有的奸雄,自己还是莫要与其作对的好,下次输了可未必还有这次的好运气。于是王文佐唤来卢照邻,让其起草奏疏,待其写好后,便唤人送来酒食新衣,侍候裴行俭用了酒饭,换了新衣。挑选了一百精骑,护送其往长安去了。
长安。
裴行俭全军覆没的消息,飞也似得传遍了附近的各个城市,整个关中都为之震动了,所有人得知整个会战的详情后,都吓得目瞪口呆。
同州、陕州、华州等位于关中平原东侧的州县,都开始急急忙忙准备防御,临时募集的民兵和衙役们夜以继日的站在城门和城墙上值守着,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防备的是被击败的溃兵。当东军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这些州县都乖乖的打开城门,表示臣服。不过出乎居民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些胜利者表现的非常有礼貌,他们只是在城门口设置岗哨,向城市居民索要粮食和其他军需品,然后就在城外宿营,居民的生命和财产都没有受到危害。
而对于长安城的居民们来说,这次会战的影响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说同州、陕州、华州等地州县的居民们可以选择向任何一个胜利者表示臣服,反正太极宫里住的是谁都不妨碍他们交税服劳役,而长安城内的许多人就无法无视这些了。他们还是惶恐的讨论着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老人们回忆着数十年前唐公领兵进入长安时发生了什么,有的人甚至开始盘算着是否要跟随天子离开长安,逃亡蜀地。形势很显然,潼关陷落之后,在王文佐和长安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地理障碍和军队阻碍他的前进,不管大唐还有多少军队和财富,但至少长安的陷落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看到这里,读者们应该不难想象裴行俭回到长安时引起的哄动了。这位传说中已经被俘、战死、逃亡的败军之将,居然在东军的护送下安全回到长安,还带来了胜利者的请罪奏疏。在奏疏中,长安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的王文佐向天子谢罪,辩解自己之所以没有受诏解散大军入朝,是因为这么做只会让天下板荡,自己也难逃一死,所以才不得已做了这等“天下至恶”之事。所以他乞请天子饶恕其大逆之罪,他会先尽快打通漕运,解决长安的粮食问题,以赎其大罪,然后再解兵返京,待罪阙下。
面对奏疏的内容,长安城中的人们无论贵贱一时间都陷入了失语的状态,忘记了应该如何评价。不管王文佐在奏疏中的姿态摆的如何低,还是没有人会蠢到无视现实的力量对比——已经控制了河北、整个洛阳盆地和崤函谷地的叛军实际上已经把剑尖抵在了长安人的喉咙上。不管王文佐嘴上说“待罪阙下”、“死罪死罪”,但每个人都知道:没人能治他的罪,实际上能够治长安人罪的正是那个正在谢罪的罪人!
在这种情况下,考虑到王文佐还声称要先恢复漕运,解决长安的粮食问题。长安的人们对王文佐的观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了,或者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作。
“这么说来,王大将军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呀!”
“不得已?从辽东一路杀到长安城下,把朝廷的大军打的屁滚尿流,有这样的不可以的吗?”
“那也是没办法呀!你没看奏疏上是怎么说的吗?他如果照诏书上说的,就会天下板荡,他自己就性命难保!”
“哼,这里面就一句真话,他就是怕死!他一个人怕死,就让几万,几十万人陪他去死,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天底下谁不怕死?你不怕死,还是我不怕死?只不过你我没有王大将军的本事,遇到事情只能乖乖的去死,他却能逼着别人去死自己不死而已,有本事总不能算是过错吧?”
“咦!你这厮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怎么都在替那厮说好话?你该不会得了他的好处吧?”
“老子就事论事罢了,怎么被你这么说!再说了,王大将军可是正在整饬漕运,有本事将来你别吃他运来的漕粮!否则你也算是得了他的好处!”
“放屁,这漕运本来好好的,就是他的人起兵作乱才搞砸了,他恢复本来就是应该的,怎么反倒我得了他的好处?你这狗贼句句都在替他说好话,老子今天非让你吃几拳不可!”
“动手便动手,你这么有本事干嘛不去潼关、去洛阳和东人的大军较量个高低呀?反倒在长安城里发横!”
“老子打不过东人大军,还打不过你?”
“二位,二位,且收收手,为了嘴上的事情动手打坏了不值当呀!”
类似的争吵在长安城里的每间酒肆、每个茶馆、每个斗鸡场都在发生着,甚至一家人里也有为了政治立场的差异而争吵,甚至诉诸暴力的。相比起这些地方,真正决定帝国命运的深宫之中,却平静的让人吃惊。
“哎!”李弘放下手中的奏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跪伏在堂下的裴行俭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裴公!”李弘问道:“你对王文佐这奏疏里说的有什么看法?”
“老臣以为,王大将军的奏疏所言乃是实情,并非虚言!”
“呵呵呵!”李弘苦笑了两声:“你被他打成这样子,反倒替他说好话?”
“回禀圣上!”裴行俭道:“臣并非替王大将军说好话,实在是凭心而论,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看,着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撒谎了!”
李弘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长叹了一声:“寡人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三郎起疑心,真的,我都已经召他回朝中辅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他还要做这些事情?到头来他还能如何,除了篡夺大位还能如何?”
“陛下!”裴行俭磕了个头:“大将军的境地您可能有所误解,他当时麾下十几万大军,若要入京便要将其解散,而这可是十几万人,岂有那么容易解散的?必然会生出事端,而这些事端追究起来必然会落到他的身上。那时他身在长安,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却被四方弹劾攻谤,这等境地只怕一日都过不下去呀!”
“有寡人护着他,谁能伤的了他?说到底他还是信不过寡人!”李弘叹了口气:“那现在呢?就好了?”
“请恕罪臣直言!”裴行俭道:“事已至此,反倒是没什么人敢弹劾大将军了!”
“这倒是,事情都到了今天这步,的确是没有哪个言官再来弹劾他了!”李弘叹了口气:“但是为何一定要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呢?”
裴行俭垂首不语,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敢接口了。
李弘在大位上叹息良久,挥手让裴行俭起身:“裴公,有人劝我移驾蜀中,下诏召集天下兵马征讨王文佐,你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此乃祸国殃民之罪人!”裴行俭闻言大惊,赶忙道:“王文佐所行虽然跋扈,但却是为了自保,并无谋篡之意。可若是陛下您逃亡蜀中,那不反也变成真反了,且不说从关中到蜀中道路险阻,只说一点,要征讨王文佐,就要把陇右、北庭等镇守之兵召回,吐蕃必然乘势入侵,大唐数十年之苦心经营必然荡然无存。那时就算能讨平王文佐,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你说得对!”李弘叹了口气:“若是这么做,大唐就不再是大唐了!寡人若是这么做,就成了祸害天下的罪人,再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陛下圣明!”裴行俭松了口气,笑道:“倒是老臣多虑了!”
“裴公,那你说应当如何应对?”李弘问道。
“照老朽看,朝廷如今之计,还是应当先承认既成事实!”裴行俭道:“王大将军不是说要整饬漕运吗?索性就让他先整饬漕运,让他分遣诸军,让他做的事情都是朝廷应允的,待到诸事停当了,再让他回长安不迟。老臣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陛下您和大将军面对面谈一谈才能好。你们之间谈一场,便胜过了臣等在外间说一万句!这就是老臣的想法!”
“裴公说的是!寡人是应该和三郎谈一谈!”李弘笑了笑:“寡人也不知道为何天下事会弄到今日这般田地,寡人原本只想让三郎出京,把辽东战事平息了。没想到辽东的战事是平息了,却闹出更大的乱事来,说到底还是寡人德行浅薄,不足以定天下之事!”
听到李弘这番自责之词,裴行俭也不敢接口,只是闭嘴不言,过了一会儿。李弘问道:“裴公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是留在长安还是……”
第773章 释放
“都凭圣上吩咐!”裴行俭低头道,他被王文佐击败之后,志气消沉了不少,而且他也知道此时大唐的命运其实就取决于天子和王文佐的关系,所以他还是希望能留在长安,为此出一份力。
“既然是这样,那裴公还是在长安多待些时日吧!”李弘叹了口气:“对了,沛王和张相公先前去王文佐那儿传诏,若是无事的话,也让他们回来吧!”
“陛下只需片纸传去,大将军应该就会放人!”裴行俭道。
“呵呵,希望如此吧!”李弘苦笑道。
事实证明裴行俭的判断很准确,李弘的手诏发出后不久,李贤和张文瓘就回到了长安,随之一同回来的还有两千名俘虏和五千石粮食。这种显而易见的示好立刻在长安城中引起了激烈的反响,即便是最激进的反对派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原因很简单——要想继续和王文佐的胜利大军对抗,惟一的办法就是将天子的銮驾迁徙到蜀中或者陇右去,前者有险要的地形和蜀地丰厚的财力;而后者则可以直接指挥陇右、北庭、安西等镇的强悍边军;但无论是去蜀地还是陇右,都意味着巨大的牺牲。
即使是和平时期,拖家带口前往蜀地或者陇右都是十分艰难的,而战争时期就更不用说了,拥挤的道路、糟糕的补给、大量的盗贼、叛军的追击,都是逃亡者的敌人。“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残一人出骆谷。自说二女啮臂时,回头却向秦云哭。”可不是艺术上的夸张呀!如果王文佐并不打算谋朝篡位,只是打算自保的话,那自己又何必冒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危险,离开舒适安全的长安呢?说到底,自己和王文佐又没有什么冤仇,人家连沛王和裴行俭都放过了,又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太极宫。
“微臣拜见陛下!”慕容鹉小心翼翼的跪下,他不知道天子为何要在这时候见自己。也不知道在天子眼里自己是受尽冤屈的忠臣还是叛贼的同党。
“起来吧!”李弘抬了抬手,示意慕容鹉起身:“寡人听说你这段时间被关在佛寺之中,过得可还好?”
“谢陛下垂询!”慕容鹉站起身来:“臣经历这些事情,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哪里还敢抱怨好坏!”
李弘闻言叹息了一声:“寡人先前被沛王软禁,你和崔弘度他们几个为了寡人受了委屈,寡人都记在心里的!”
慕容鹉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赶忙道:“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嗯!”李弘点了点头:“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着实是寡人不想看到的。其实寡人也不相信三郎有反心,只是形势所迫,君臣之间有了嫌隙,你是三郎的老人,此番回去和三郎讲述一番,化解了嫌隙,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臣记住了!”慕容鹉道:“一定会将陛下的心意带到!”
“这样就好!”李弘点了点头,挥了下手,一旁的内侍拖长声音道:“赏赐壮武将军慕容鹉蜀锦百匹,千牛刀一柄!”
“臣谢恩!”慕容鹉赶忙叩首谢恩,待到退出殿外,才松了口气。方才天子的话中他竟然听出了几分哀求之意,难道圣上是想要借自己之口向王文佐示弱乞怜,看来自己被关起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内侍阴柔的声音打断了慕容鹉的思绪,他赶忙向那内侍拱了拱手:“我方才有点走神了?未曾听到说的什么,貂珰有何指教?”
“当不起,不敢当!”那内侍掩口笑道:“方才陛下赏赐蜀锦宝刀,不知将军是现在就去领,还是由小人送至府上?”
“不敢劳烦常侍相送,还是现在就去领吧!”
“诶!”那内侍轻拍了一下慕容鹉的衣袖,亲昵的说道:“慕容将军这话可就生分了,您当初的忠义之举早就传遍了长安城,哪个提到您不翘起大拇指赞一句好汉子?便是我们这等残缺人儿,也是心向往之。若是别人也还罢了,送到慕容将军府上又何敢谈一个“烦”字?”
慕容鹉被那内侍捻住自己衣袖,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赶忙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中抽出来,陪笑道:“着实是陛下有差遣在身,须得回家准备,拖延不得!待到事了了,再与常侍亲近!”说罢,他便飞快的向外走路,浑似身后有猛虎追赶一般。
慕容鹉回到家,才发现家人仆役居然都一个没少,站在门口翘首相望。他家是长安旧族,算起来宇文护时候就已经定居于此,姻亲族人甚多,本以为自己这次倒了霉,会牵连族人,却没想到竟然都在,当真是意外之喜。
“妾身拜见夫君!”慕容鹉的发妻领着家中老小,向刚从马背上下来的慕容鹉下拜,慕容鹉劫后余生,见状也有些感动,赶忙上前扶住妻子:“夫人这是何必呢?来,来,都进去说话!”
“妾身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夫君!”慕容夫人已经是眼眶湿润:“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长安城里都闹成什么样子了,有人说王大将军起兵作乱,你就是叛党党羽。我不敢留在家里,只能带着家人逃到舅老爷家里去,整日里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呀,都怪我,牵累了你们!”慕容鹉听妻子这么说,想起自己被关在大狱里那些日子,妻子带着家人在外头的惶恐,心中也有几分歉意:“这次的事情多亏了舅老爷了,明日我准备一份厚礼,亲自登门拜谢便是!”
“自家亲戚,倒也不急!”慕容夫人道:“妾身听说天子此番有大事用你!”
“我刚刚才放出来,你怎么知道的?”慕容鹉奇道。
“这还不简单!”慕容夫人笑道:“这些日子外头早就传遍了,您那位王大将军现在可是厉害的顶天了,就算是天子都要讨好他,夫君您既然放出来了,肯定就是要大用了!”
“哦?”慕容鹉皱了皱眉头:“天子讨好大将军?怎么这么说?我刚刚从牢狱里放出来,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慕容鹉听妻子将最近王文佐击破裴行俭军,已经攻占潼关、华、陕等州县,长安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后,这才长出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天子今天和我说这些话!”
“那夫君以为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好事,还是坏事?”慕容鹉愣住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自己被放出来,升官厚赏,这自然是好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天子向臣子示弱,乾坤倒置,天地颠倒,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犹豫了一会,答道:“对咱们家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
“那就是好事了!”慕容夫人笑道,她转过身,对一旁的婢女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水准备,老爷刚刚从牢狱出来,先洗个澡去去晦气!”
看到妻子像往日一般指挥仆役,慕容鹉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是呀!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干嘛要考虑那么多,自己好不就是好事了么?
慕容鹉洗浴完毕,正准备吃饭,门外有报宫里有人到了,他赶忙出门相迎,却是送赏赐来的。宫中前来的内侍颇为客气的留下了蜀锦和御赐千牛宝刀,也不收辛苦费,便告辞离去了。
慕容鹉在家中住了一宿,次日起了个大早,只觉得浑身上下满是用不尽的精力,几乎要盈满出来了一般。他正想着是先去宫前谢恩还是先去见王文佐。便有仆役通报有人拜访,他接过名刺一看,却是韩王府的使者,这韩王乃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一子,当时已经快六十岁了,是宗室中的长者,平日里喜欢绘画,在长安城上流社会上也是一个颇为活跃的分子,问题是平日里和慕容鹉八竿子都打不着呀!怎么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
“主人,那使者带了两箱礼物!就在门厅相候!请问见还是不见?”看门的管事是个老人了,知道这种宗室的水很混,慕容鹉是禁军武人,若与其交往是颇犯忌讳的。
“待我亲自相迎!”慕容鹉稍一思忖,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见一见,他有一种预感,这位韩王的使者是今天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果然,慕容鹉猜的不错,在当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家就迎来了一个又一个前来拜访的客人,这些客人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份高贵,礼物贵重,说几句话就走,语焉不详。搞得慕容夫人在堂后越收越是心惊,到了最后她偷偷把丈夫拉倒堂后:“夫君,这礼物也都太重了,他们又不肯说明目的,要不您别收了吧?不然我总是觉得心虚!”
“你放心!”慕容鹉此时已经猜出了几分,笑道:“这些人不是送礼给我的,这些礼物是送给王大将军的,只不过他们没有门路,便送到了我这里。所以他们不肯说明目的,一来这目的没法说,二来他们也不敢向王大将军求恳些什么,只希望将来大将军手下留情便是了!”
“手下留情?什么意思?”夫人不解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王大将军手下可是有十几万大军。俗话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天下还有谁比大将军手中的刀更利?这些给我送礼的人累世富贵,王大将军也许不会动陛下,但若是想要求财,多半便会找他们下手,若是换了你,不去想办法先打点打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慕容夫人叹了口气:“这么看来,这些人也着实有些可怜!那夫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财物?”
“这些不是送给我的!我自然也不敢妄动!”慕容鹉道:“你将这些财物找个院子收好,再编写一份名册,谁送的,谁送了多少,都写好了。等我去拜见大将军的时候,再献上去由他自己定夺!”
“妾身明白了!”夫人应了一声,转身退下。慕容鹉松了口气,正准备乘着没有客人前来的间隙,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却听到外间有人大声说话,倒像是正常的样子,赶忙走了出来,看到管家正在和一个中年妇人说话。
“我家主人真的有事,无暇见外客!”那管家大声道:“您要不过两日再来!”
“我家主人乃是你家主人旧识,有要事相求,还请拔冗一见!”那妇人却坚持的很,始终不肯离开,两边正争执不下,慕容鹉从里面出来了,他挥手让管家退下,对那妇人道:“我便是慕容鹉,你家主人是何人,找我有何事?”
那妇人看了看慕容鹉,笑道:“将军不记得小女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