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而又轻薄,然后便是箭矢射穿草靶的闷响。
王文佐身着紧身羊皮短衣,外罩无袖铁甲,戴着扳指的拇指将弓弦拉至耳后,然后他放松拇指,握住弓把的左手手腕轻松的翻转,羽箭划过一道直线,正中五十步外草靶的头部,顿时激起了侍卫们的一片欢呼声。
“主人果然神射!”桑丘从一旁的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双手呈上:“再射一轮,也好让儿郎们开开眼界!”
“罢了!”王文佐摆了摆手臂,将角弓交给一旁的桑丘:“好久没射箭了,披甲便觉得筋骨都已经酥软了,再射几箭就露馅了!”
桑丘接过角弓,交给一旁的侍卫让其松弦收好,然后一边让王文佐坐下休息,一边替王文佐解甲:“主人何不出城打一围,也好松松筋骨?”
“打一围?”王文佐犹豫了一下:“眼下可是春天,正是百兽繁衍的季节,岂可射猎?”
“那就别打大的,打打野兔什么的,这玩意多得很,再怎么打也不会变少!”桑丘笑道。
“打野兔?”王文佐心中一动,其实古代即使是达官贵人,业余生活也是极为枯燥无味的,狩猎可能是极少数古代人可以比现代人玩的爽的娱乐活动了,王文佐也十分喜爱:“你知道哪里这个季节有野兔?”
桑丘见王文佐心动了,赶忙道:“小人已经打听过了,出了陕州城往西北走二十多里,就有一大片盐滩地,那儿的野兔多得很,主人可以打几围,定然会畅快不少!”
王文佐正想应允,却看到有侍卫从外间进来,下拜道:“大将军,有急使从长安来!”
“传他上来!”王文佐道。
片刻后,信使进来了,他行礼后双手呈上一封信笺,王文佐拆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一旁的桑丘见状,小心问道:“主人,长安出事了吗?”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陛下召见慕容鹉,说两天后会来陕州,亲自见我!”
解下铁甲,王文佐回到房间,他刻意不理睬任何人,有条不紊的解下羊皮短衣,外袍和汗湿的内衫,房间里铜盆里的木炭熊熊燃烧,但他还是觉得身体在发冷,该死,他第一次感觉到这里是如此之冷,寒意如影随形,让自己愈发思念温暖的滋味。
在侍女的帮助下,他换上干燥的新衣,倦怠感突然排山倒海一般向他扑来,他随便找张椅子坐下,束紧腰带,摸索着将佩刀和匕首挂上。好冷呀!他一边想,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时光,妻子和鬼室芸总是陪伴着自己,她们身体温暖如春,而这里没有暖意,只有冰冷的刀刃,和更加冷漠的人。
王文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随着他距离权力的巅峰愈来愈近,他身边的温暖就愈来愈少。天子要来见自己,自己怎么办?解散军队去长安?活见鬼,再优秀的工匠也不可能砸碎的瓷盆恢复如初,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将陛下擒拿,然后直取长安?若是如此的话,自己早就可以这么做了。打败裴行俭之后,只需要两千精锐就可以直扑长安。这座伟大的城市虽然宏伟,但从军事上看几乎是无法防御的,长安太大了,城墙太长了,而且过于平直,没有足够的地理障碍,长安城的北面干脆是一个巨大的猎苑,有太多可以选择的弱点,仅凭城内那点守军,根本是守不住的。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意味着自己必须面对一场大规模的内战,尤其是陇右、北庭、安西的守军必然会掉过头来,即便自己能够将其击败,也意味着大唐在西面和北面半个世纪的努力化为泡影。自己必须应对比历史上更加强大的吐蕃人和后突厥帝国,只怕自己有生之年都要为恢复唐高宗时在西北的疆域而不停战斗。
当然,王文佐知道自己的大部分手下对此根本不在乎,原因很简单,对于他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大唐帝国”与其说是祖国,还不如说是压迫者。无论是河北人、高句丽人、新罗人、百济人、倭人、靺鞨人,他们都没法像王文佐那样对唐帝国怀有一种虔诚护卫者的感情,他们的忠诚更多是对于王文佐这个人或者说以王文佐为核心的军政集团。现代国家为了自己的存在,神话了许多历史上的概念,其结果就是而王文佐的手下们觉得只要王文佐能称帝,哪怕丢掉关西、蜀地也无所谓;反倒是王文佐本人觉得大唐帝国的疆域不可失去寸土,自己如果为了夺取最高权力而使得帝国利益受损,会被后世唾骂。
这也就是王文佐此时的矛盾心态,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已经动摇了大唐帝国的柱石,但他心里又希望能够维持帝国的强盛和统一。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之下,就出现了他怪异的行动,在已经距离天子宝座只剩最后一步的情况下,却停下脚步,开始用力擦拭宝座上的污迹。这种怪异的举动在长安城和王文佐的部下中产生了各种猜想,作为古代人,他们不可能理解王文佐的矛盾心态,只能用忠心,守人臣礼来解释。
“主人!”桑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文佐抬起头:“什么事?”
“明天围猎的事情……”桑丘的声音明显流露出对王文佐的关心,王文佐心中不由得一暖,不管如何,这个从百济时就跟随自己的牧奴还是关爱着自己的。
“你安排一下吧!陛下来之前,我也想松松筋骨,放松一下!”
“好,那我立刻就去准备!”桑丘笑道,听到门外传来迅速远去的脚步声,王文佐笑了笑,这世上还是至少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的。
砰砰砰!
卢仁基抬起头,眉头微皱,会如此粗暴敲自己门的只可能是一个人:“是十二郎吗?进来说话吧!”
门被推开了,卢仁基诧异的发现门外除了卢十二,还有卢照邻,他惊讶得发现卢照邻的面色沮丧,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升之,出什么事情了?”卢仁基问道。
卢十二回头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之后方才带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天子过两天要来陕州,面见大将军!”
“哦?有这等事!”卢仁基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卢照邻:“你这样便是为了这件事?”
“伯父,您还不明白吗?”卢十二道:“天子这一见大将军,大将军肯定就乖乖的回长安了,离开之前肯定会把大军解散,咱们这一仗岂不是白打了?”
“住口!”卢仁基呵斥了卢十二一声,目光转向卢照邻:“当真如此?”
卢照邻点了点头:“天子确实要来陕州,面见大将军!”
“我是问大将军真的会解散大军,去长安!”卢仁基问道。
“这个大将军还没有说!”卢照邻道:“不过照我的估计,很有可能会这样!”
“理由呢?”卢仁基问道:“现在长安已经是唾手可得,大将军为何要自断双手,去长安置身虎穴之中!”
“伯父,你不明白,大将军和天子之间的关系!”卢照邻道:“可以说是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否则天子又怎么会来陕州面见大将军?”
“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哈哈哈哈哈!”卢仁基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起来:“升之,天底下哪有这种东西,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第778章 争讼
卢照邻也不着恼:“伯父你未曾亲见,自然不信;可我在长安时跟随大将军,所见所闻便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哈哈哈!”卢仁基笑了笑:“升之贤侄,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么说吧,就算当初天子和大将军之间真的如你说的一样是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当初那样相互信任了!”
“那天子为何来陕州面见大将军?”卢照邻问道。
“因为天子没有别的选择!”卢仁基道:“裴行俭败后,长安已经是大将军嘴边的肉。一日大将军不解兵入长安,天子就睡不安枕。既然打不过,那只有想办法骗了!”
“骗?”卢照邻很不喜欢卢仁基用的这个词汇:“明明是会面消除误会,为何说是骗?”
“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什么误会!”卢仁基冷笑道:“否则大将军为何先故意分兵示弱引裴行俭出潼关,然后围而破之?尸横遍野,甲胄山积,这也是误会?要是这也是误会,那大将军也未免太利害了吧?误会也能打这么大的胜仗!”
到了此时,卢照邻已经是张口结舌,片刻后方才道:“可我在长安时亲眼见过大将军与天子的相处,还有出兵海东时,大将军对天子也是赤胆忠心!难道这都是装出来的?我不相信!”
“升之!你还是把很多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卢仁基笑道:“不错,我相信大将军在长安时和在海东时确实对天子忠诚不二,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官至于此。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外部环境发生了变化之后,人更是会变。像大将军这等人杰,最擅长的就是因时而变,沛王西逃对他来说就是天赐良机。若非如此,他怎么能整合河北之力,向西进取长安?等到他兵锋直抵潼关的时候,仅仅一个天子复位就让他解除兵权,去长安当大臣你觉得可能吗?”
“因时而变?”卢照邻叹了口气:“伯父,听你这么说,我愈来愈看不清大将军了!”
“呵呵呵!这岂不是好事?”卢仁基笑道:“我等既然已经打算奉其为主,自然是希望他越厉害越好,若是你我都能看透他的行止,他又岂能有今日的成就?就拿这次的会面来讲,你是希望他自解兵权去长安,还是别的?我等都不过是他的部属,为何要看清他?”
卢照邻默然半响,最后道:“我当然不希望大将军自去羽翼,不过天子亲至,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大将军要如何应对了!”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你又不是大将军,自然是想不出的!”卢仁基笑了笑:“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替我们卢家,河北人在未来分到更大一块饼!”
“我明白了!”卢照邻点了点头:“大伯,你有什么打算!”
“很简单,大将军既然不想去长安,那下一步他驻节何处,哪里就是大唐的权力中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这个地方在河北!”卢仁基道:“这才是最大的利益所在,升之,你是大将军的身边人,你能把消息通传出来,大伙儿早做准备,便是最大的功劳!”
“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卢照邻点了点头。
“还有第二桩事!”卢仁基道:“这一次破裴行俭,大家也都看清了:出力最多的还是大将军从海东带来的旧部,我们河北兵虽然人多,但战阵上还是及不过那些老兵。当然,这也不奇怪,大将军这些老兵都是跟随他打了十来年的,身经百战,而河北素来就没有几个折冲府,兵士都是新募的乌合之众。所以这一仗打完之后,须得在河北多兴建几个折冲府,平日里操练演武……”“这恐怕有点难!”卢照邻苦笑道。
“什么意思?大将军要裁汰我们河北兵?”卢仁基脸色大变。
“这倒不是!至少我未曾听说这等消息!”卢照邻摇了摇头:“只不过从过往的经历看,大将军对折冲府好像不太看重,折冲府征召出来的兵很难离家太远,大唐现在主要战场都已经远离本土,征召出来的府兵根本无心战斗,士气低沉,还不如从当地招募的兵士!”
“这倒是!大将军是从百济起家的,他肯定体会颇深!”听到王文佐没有裁汰河北兵的意思,卢仁基松了口气:“升之,反正这次好不容易我们河北人有这么多兵马,可不能轻易解散了,就算是各州县团结,也要抓在咱们手里,手中有兵说话才有胆气呀!”
“大伯请放心,我会记住的!”卢照邻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的立场和卢仁基他们是一致的,河北和范阳卢氏越强,他在王文佐面前的地位就愈稳固,这个道理他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辽东,新城。
“陛下!”高延年的木屐在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乌尔塔城有急使到了,正在堂下等候!”
“乌尔塔城?是沈都督的使者吧?”彦良放下手中的《汉书》:“让他上来吧!”
“遵命,陛下!”高延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片刻后他带着信使进来了,那信使向彦良拜了一拜,双手奉上一只锦盒:“都督令属下将这只盒子献给公子!”
“有劳沈叔叔挂念了!”彦良对沈法僧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是个坚韧精干的汉子,他从高延年手中接过锦盒,发现上面有一张短签,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楷:乞四比羽之首级,为其女婿献上,如何行止,还请示下!”
“乞四比羽死了?”彦良吃了一惊,他赶忙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一颗人头,面容狰狞,胡须浓密,他赶忙重新合上盖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命!”信使磕了个头:“那乞四比羽从乌尔塔城逃走后,招募与其联姻的数部北方蛮人,数次南侵,皆为都督击退。这贼子脾气暴躁,好酒,战事每不利便饮酒,每饮便醉,每醉便鞭挞部属健儿。如此一来部下便多离心。他的一个女婿见南侵不胜,又贪于其所携带的财货。便称其不备将其斩杀,献上其首级,并向大唐称臣!沈都督命属下带来此贼首级,如何行事,还请示下!”
“想不掉此獠却死在自己女婿手中!”彦良抓住那首级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只见那人头面上满是惊恐和不敢相信,显然这乞四比羽死前只怕都不相信女婿居然背叛了自己:“当真是天道有常,报应不爽!”他将首级放回锦盒,问道:“除了乞四比羽之外,他随行的其他人呢?”
“乞四比羽有四个已经成年的儿子,一人已经战死,其余三子皆与北地蛮子结为姻亲,两人与乞四比羽同死,还有一人逃走,其余未成年子女在乞四比羽的寨中自焚而亡!”
“沈都督做得好!”彦良赞道:“我会将此事禀告父亲,至于如何处置献上首级之人,便由沈都督自专吧!”
“小人记住了!”信使磕了个头,退下了。彦良笑嘻嘻的对高延年道:“想不到乞四比羽这么轻易就了结了,当真是好运气。父亲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恭喜陛下!”高延年笑道:“这样一来,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难波京了!”
“这就不知道了!”彦良叹了口气:“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念故乡的樱花和螃蟹了!比起难波京,这里要寒冷多了,都四月多了,外面还经常下雪,在难波京现在已经到处都是鲜花绿叶,可以穿着夹衣乘坐小舟去海上钓鱼了,哪像这里,除了雪就是没完没了的山。”
“这倒是!若论水土,难波京的确比新城这边舒服多了!”高延年笑道:“不过新城这边也有好处,这里周围到处都是铁矿,随便往下面挖几尺就能看到矿脉。冶炼铁矿需要的木炭也不缺。听爹爹说,高句丽人以前在这里开山挖矿,冶炼兵甲,压服四方,成就了他们的八百年基业。大将军让你留守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有什么用?”彦良叹了口气:“父亲前些日子把那个什么裴行俭也打败了,等我长大的时候,只怕早就四方臣服了,哪里还有我建功立业的机会!”
“嘿嘿!”高延年笑道:“那还不好?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您就要去长安了!”
“长安?去长安干什么?”彦良问道。
“这还不简单?”高延年笑道:“大将军打败那个裴行俭之后,长安已经守不住了,那下一步不就是登基称帝?他登基称帝,您不就是太子,不去长安去哪里?”
“你又在胡说八道!”彦良白了高延年一眼:“我爹怎么会登基称帝,他当初带兵南下就是为了保护天子,征讨篡位逆贼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高延年笑道:“肉都到了嘴边,张张嘴都不肯的,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正说话间,狄仁杰从外间进来了,他向彦良躬身行礼:“公子,有一件事情,须得向您禀告!”
“什么事?”
狄仁杰回过头,对外道:“你们两个进来吧!”
随着狄仁杰的声音,从外间进来两个倭人武士,他们恭敬的向彦良跪拜行礼。彦良见这两个武士一人三十出头,另一人约莫四十年纪,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衫也是有缝补的痕迹,显然经济状况不是太好,年轻那位面上有四五处刀疤,看上去瘆人得很。他想起父亲曾经的叮嘱,切不可以貌取人,笑道:“罢了,二位坐下说话,有什么难处请说,我自会为你们做主!”
那两名武士听到彦良这么说,都面露喜色,年长的那位武士道:“陛下,我是三河下野国足利乡的武士小三郎,这位是我的妻弟,名叫总一郎。我们今日来面见陛下,却是为了一件土地争讼案子。”
“为了土地争讼案子?”彦良闻言一愣,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武士们的诉讼案子也听闻过不少。可以说九成以上的武士诉讼都是关于土地权益的。当时日本的土地所有权性质极其复杂,就拿自己开辟的田地来说,就有国分田,私田,三世不复田等。倭人又喜欢在儿子中平分家产,结果就是大块田地两三代下来就变成大量小块田地,很容易为了田地的权利发生争执。但问题是看这两个武士的服色,也不是太高级的武士,他们的田地争讼案件,怎么也不至于打到身为一国之君的彦良这里来吧?
看到彦良向自己投来的质询目光,狄仁杰咳嗽了一声,他向总一郎点了点头。总一郎解开外衣,露出上半身来,殿上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总一郎不光脸上,胸腹之间就有五六处创伤,右手更是少了两根手指,肩膀,手臂上的创伤更是数不胜数。
“公子,这位总一郎两次随大将军出征,身历大小战役二十三次,其中陷阵一次,斩首三级,生俘五人,夺得大旗一面,鼓一面,实乃是有功之臣!”狄仁杰说到这里,做了个手势,示意那倭人武士转过身来,露出赤裸的后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满是伤痕。
“公子请看,这位背上的伤痕虽然多,但却都是鞭痕,并无刀箭之伤!”狄仁杰道。
彦良已经面色如铁,已经怒到了极点,背上无刀箭伤,创口只在前半部分说明这总一郎战场上宁死不退,只以正面对敌,而鞭痕乃是官府责打,多半与土地争讼之事有关。
“狄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延年问道。
“小三郎,你说给陛下听吧!”狄仁杰道。
“是!”
小三郎应了一声,将事情原委讲述了出来。原来这总一郎本出身寒微,但凭借一己的勇武,立下功劳,受封田地,从普通的部民一跃成为当地著名的武士。
第779章 尾大不掉
这原本是一件非常励志的事情,但半年前这总一郎却被国司衙门发了文书,说是要征讨叛逆,要总一郎披甲出征,尽一个武士的本份,侍奉主上。
“且慢!”彦良打断了小三郎的称述:“你这妻弟为我父亲出征那么多次,右手断了两根手指,既不能拉弓也不能刺枪,应该早就从军册上除名了,国司衙门怎么还会征召他?”
“陛下说的是,所以我妻弟就去国司衙门申诉,却被国司衙门驳回,说既然你已经不能以武功侍奉天子,那就要用子弟替代出征,若是无人替代,那就要收回被赐予的封田。我这妻弟本来家贫,是立下武功之后才娶的妻子,虽然有四个儿子,但最大的也才七岁,如何能代父出征。竟然被国司衙门令人夺回所有田地,他气不过去国司衙门争吵,却被鞭打;又去难波京侍所申诉,也被驳回,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向陛下申冤!”
彦良面色愈发阴沉,他伸了伸手,示意那总一郎靠近些,仔细看了看身上的伤痕,然后对高延年道:“你取一件我的外袍来,替这位披上!”然后他目光转向小三郎:“这等事,为何都是你来说话,你妻弟本人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