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物部连熊和守君大石去!”藤原不比道:“你要镇守难波京,还有,这里发生的事情要奏明陛下和大将军,请陛下尽快回难波京,安稳人心!”
贺拔雍深吸了口气,从本心来看,他并不想让物部连熊和守君大石担任领军的大将,因为这会助长倭人武士的力量,打破原有的力量格局。但他没有选择,就像藤原不比说的,需要一个人镇守难波京,此时他愈发痛恨元骜烈了,这个蠢货居然被火船击败,连自己的命都没了,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需要向藤原不比做出让步?
“好,就依照你说的!”贺拔雍点了点头:“我会亲笔做书,向陛下和大将军请罪!”
“请不请罪事小,但一定要请陛下尽快回来!”藤原不比道:“照我看,这次的事情若是处置的不好,只怕会引起一番弥天大祸,我们都会葬身其中!”
新城。
狄仁杰快步冲过长廊,廊下的官吏纷纷向其躬身行礼,可平日里随后有礼的狄仁杰却毫不理会,径直向前,在身后引起了一片议论声。
“狄相公这是怎么了?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子!”
“可不是呀!平日里即便是送文书的小吏向他行礼,狄相公也会抬一抬手,至少也会点点头,像今日这样子还真没见过!”
“你们没看清狄相公的脸色?青的发紫,我敢打赌,肯定是有谁狠狠的气着他了!”
“能把狄相公气成这样子,那可不容易!他度量可是大得很!”
狄仁杰将身后的议论声抛到脑后,或者说他的耳朵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脑子里被从难波京送来信笺的内容胀的满满的,他就这般冲进彦良的偏殿,挥了挥手:“其他人先出去,我要和公子单独谈谈!”
人们无声的退出屋外,彦良惊讶的看着狄仁杰,他从没见过这位狄先生像这样子——几乎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难道长安那边出了什么大事?他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公子!”狄仁杰向彦良拜了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这是难波京送来的,四国有叛军起事,纵火焚烧国司衙门,劫掠各国输送贡赋的船只。元骜烈征召各国武家征讨,却被贼人以火船袭击,元骜烈落水失踪,多半是已经亡故了!”
第781章 庶子的春天
“怎,怎么会这样?”彦良被狄仁杰话语里包涵的巨大信息给惊呆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狄仁杰,竟然忘记了翻看书信。
“公子您先看看信吧!”狄仁杰提醒道:“时间紧迫,您须得立刻做出决断!”
“嗯!”彦良忙不迭拆开书信,细看起来,待他看完了书信,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叛军的首领竟然是当初向我宣誓效忠的武士,他们要我尽快返回难波京!狄先生,您觉得应该怎么办?”
“看信中说的,叛军首领起事的原因也是因为田地争讼!”狄仁杰道:“这个先放到一边,公子,您要回去吗?”
“那是自然!”彦良道:“毕竟我是倭国大王,国中有乱,我岂能不回国?”
“好,既然要回国,那就有两件事:第一谁接替您镇守新城?第二桩,您回国要带多少兵马?”
“镇守新城那就交给薛老将军!他是国中宿将,威望深重!至于我回国嘛?为何要带兵马,难道会有谁对我不利?”彦良问道。
“恕在下直言,公子您还是带着薛老将军去倭国的好,如今正处多事之秋,还是少一些麻烦的好;至于兵马,眼下国中有乱,元骜烈乃是国之重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您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彦良听出了狄仁杰的弦外之音,他点了点头:“狄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您觉得要带多少兵马前往?”
“兵马不需要多,步骑两千便够了!不过里面要有一千精骑,倭人那边的战马不及辽人雄壮,骑士多用弓矢,冲阵起来便不如了。至于新城这边,可以选用沙吒相如,此人原是百济降将,便是想做些什么,也指挥不动本地军将,沈法僧反手便能将其平定!”
“好,便依照狄先生说的做!”彦良点了点头:“那此番回国,便请狄先生与我同行,也好诸事求询!”
“谨遵公子命!”狄仁杰躬身道。
陕州。
天子的仪仗如同一条由锦缎、黄金、白银交融而成的璀璨河流,浩浩荡荡的涌向陕州城,其长度足足有四五里长,由左右羽林军、随行的宫女、内侍、大臣、王公贵族,以及侍候他们的大批奴仆、车辆、牲畜组成。凌冽的北风拍打着队伍行列中的无数旗帜,汇成一片彩色的长河。
行列里有许多王文佐熟悉的面孔,他能够叫出不少人的名字,但更多的人只是有印象,却已经叫不出名字了,他只能感叹自己已经老了,若是在百济和倭国时,自己在临战前可以喊出一个个士兵和军官的名字,甚至说出他们曾经在哪里,何时立下战功,而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三郎!”从龙辇里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发出熟悉的声音,王文佐赶忙翻身下马,向其跪拜行礼:“臣王文佐叩见陛下!”
“平身!”李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上前几步,抓住王文佐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此番平乱,爱卿老了不少,着实是辛苦了”
“为国效力,实乃臣的本份!”王文佐拜了拜,站起身来:“京城动荡,宫闱惊变,烦劳陛下忧心,实乃臣之过!”
“罢了!”李弘面色微变,他叹了口气:“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三郎,朝中之事着实离不开你,你何日回朝中,主持朝政?”
王文佐没有想到天子竟然问的如此直接,他犹豫了一下,答道:“漕运之事,尚未整饬完毕!臣还要……”“不是有伊吉连博德卿吗?寡人记得过去就是他主持的,现在依旧交给他便是了!”李弘打断了王文佐的推脱:“你是大唐的栋梁之材,若被漕运耽搁在这里,着实是屈才了!”
“回陛下的话,伊吉连博德现在不在军中!”王文佐苦笑了一声:“倭国出了点事,臣让他回去了,给臣那孩子帮把手!”
“倭国出了点事?”李弘闻言一愣,他的注意力旋即又回到了王文佐这边,毕竟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个偏鄙小国,着实犯不着费太大的心思。他勉强笑了笑:“伊吉卿亲往,想必是迎刃而解了。罢了,先进城再说吧!外间风着实还有大!”
“请陛下上龙辇,微臣在前为陛下引导!”王文佐赶忙道。
王文佐先将天子送回龙辇,然后翻身上马,作为天子仪仗的先导,这是一个莫大的荣誉,但王文佐此时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方才天子的意思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回长安,任何推脱的理由都是没用的,但自己真的想回去吗?
在某些时候,护良很庆幸自己只是一个私生子,比如这次天子出席的宴会,自己可以坐在偏厅的几案后,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和父亲的侍卫坐在一起,享用美酒佳肴的滋味,而不是坐在正殿,被袍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动都不敢动一下。
由于陕州城内刚刚受过战乱破坏的缘故,城中保留完好,没有受过破坏的大型建筑物并不多,这座偏厅的空间并不大,四角的火盆将屋内熏得热气腾腾,四周洋溢着各种菜肴和美酒的香气,来自四方的军官们交头接耳,偏厅角落的屏风旁有位乐师在弹着琵琶,唱着歌谣,这歌谣的腔调有些怪异,每唱三句便会拖出一个长长的升调,护良试图听清楚那乐师在唱些什么,然而在蜡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隔着五六张桌子的他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
为天子接风洗尘的宴会已经举行了超过两个时辰,护良和他的父亲足足隔着两条走廊和一个大约一百平的小院子,他和天子相邻而坐,估计没得吃也没得喝,而护良却能在这里大声谈笑,随意吃喝,这让他很满意。
从记事时开始,护良就知道彦良和自己的所有兄弟们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对他表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恭敬,就好像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孩子、一个少年,而是一位神灵,至少也是一位寄居于人身的神灵。唯一不这样的是那位长公主,但傻子也能看出长公主把彦良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像一个母亲那样爱着他。对于这点,护良已经能泰然处之,毕竟自己的母亲不过是个小神社神官的女儿,是父亲战争间隙中排遣寂寞的副产品;而彦良是天照大神与大国主神血脉的结合,生来就六十六国武家的主人,秋津岛(日本的古称)的主人。
当然,这种身份的差异也不是没有好处,护良用不着承受那么多人的注意和期望,他可以随意和仆役和随从们混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围绕着他,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他可以和父亲身边的侍卫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战争、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敢打赌这要比彦良面对的事情要有趣的多。
“你们知道吗?”一个靺鞨侍卫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双臂展开到极限:“在我们家乡的河里,麻哈鱼能长大到这么粗,我双手才能勉强抱住,三四个人那么长,每年白露前后,就会有无数的麻哈鱼从海里面逆流而上,鱼多到你甚至可以踩着它们的脊背从河的这边跑到河的那边去。我们划着桦皮船,用鱼叉和网大雨,然后剖开肚子,剥下鱼皮,把鱼肉晒成鱼干,鱼皮鞣制之后制成衣服,不用种地,不用打猎,就靠每年的麻哈鱼就能吃的饱饱的!”
“穿鱼皮衣服,那估计你们族人身上的味道肯定很难闻!”旁边的一个契丹侍卫笑了起来:“尤其是女人们,肯定和鱼一样腥臭!”
“胡说!”靺鞨人被四周的哄笑起气的满脸涨红:“只要把鱼皮刮干净了,再晾晒干净,就一点不腥了。狐狸和熊也臭,狐狸皮和熊皮臭不?”
护良笑嘻嘻的听着这些侍卫们的争吵说笑,他知道虽然这些粗鲁的人会争吵,但却绝不会打起来,最多也就是去外面的院子里摔跤,绝不会动刀子。摔输的人也绝不会记恨,类似的事情他这段时间已经看的够多了。
“护良,原来你呆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曹师傅,是您!”护良赶忙站起身来,传授王文佐的儿子们武艺的师傅很多,而曹文宗可能是其中最为高超的一个,这些孩子们都对这位武艺过人,性格忠厚的老师十分尊重。
旁边一名侍卫赶忙站起身,给曹文宗让位置,曹文宗坐了下来,拿起了护良的酒杯,尝了一口:“桑落酒,很醇厚,护良,你已经喝了多少了!”
护良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来你过去背着我没少偷喝!算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曹文宗笑了笑,随手从旁边的烤羊上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肉汁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曹文宗吃完了肉,随便找了个杯子,用桑落酒将羊肉冲了下去,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大将军在的殿内?我记得你应该有资格坐那边的!”
“我想今天那边是个麻烦的地方!”护良笑道:“这几天我早上去问候父亲的时候,发现他的眼圈都是黑的,多半是为了天子的事情操心!”
“你居然能发现这些!”曹文宗惊讶的看了看护良:“真的,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眼力,就不会惹上后来那些倒霉事了!”
“那您也没机会认识我父亲了!”护良笑道。
“这倒也是!”曹文宗笑了笑:“是呀!福兮祸所依,福祸之间很难说的清楚的!”
“这么说来,父亲他真的遇到麻烦事了?”护良问道。
“嗯!”曹文宗点了点头:“天子希望他能留在长安,主持朝政,但他不想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拒绝呢?”护良问道:“现在天子应该没办法强迫父亲留下来吧?”
“是的,实际上天底下已经没人能强迫你父亲做任何事情了!”曹文宗道:“但问题是他不想对天子说不,你明白吗?”
“我不是太明白!”护良道:“不过这没什么,我能够做些什么吗?”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曹文宗来找自己,肯定是有缘由的。
曹文宗惊讶的看了看护良,眼前这孩子的敏锐又一次让他惊讶,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注意到?他犹豫了一下:“大将军希望你可以替代他!留在长安!”
“我替代他,这怎么可能?”护良惊讶的问道:“天子是要他留下来处置朝政,我哪里会这些!”
“你不明白,天子其实并不缺可以代替他理政的人!他要的是你父亲留在长安,这样他才能安心!你父亲他太强大了,你明白吗?”曹文宗试图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去长安当人质?”护良问道。
看着少年闪亮的眼睛,曹文宗突然有种负罪感,他点了点头:“其实也不能说是人质,应该说是联姻,天子有个妹妹,打算从大将军诸子中选一人为婿,结为姻亲,以为秦晋之好!”
“天子的妹妹嫁给我?”护良吃了一惊:“这不太可能吧?就算结亲也应该是彦良吧?我毕竟只是父亲的……”咳咳!
曹文宗咳嗽了两声,把护良不太体面的话堵在了腹中:“这只是个由头,现在还没定。天子的妹妹年纪还小,成亲至少还有好几年的事,你明白了吗?”
护良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了,天子想要一个人质,但又不想弄得不太体面,所以就用与自己妹妹结亲当做个由头,反正真正结亲还早,只要一个把自己留在长安的由头就够了。可问题是这种理由多得是,干嘛要用与天子妹妹结亲这个呢?
似乎是看出了护良的疑问,曹文宗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多想了,反正天子想要见你,你整理一下衣衫,随我去面圣!”
第782章 君臣父子
护良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曹文宗又叫上其他兄弟三人一同出了门,来到正殿门前,护良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曹文宗走了进去,进门时他看到殿内两厢多服朱紫之人,心知其应该多是朝中大臣,他不敢细看,只是垂首屏息,跟在曹文宗身后两三尺处,向前走去。
“陛下,大将军!”曹文宗向上首拜了拜:“小人把公子们都带来了!”
“你们都是三郎的孩子吧?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面容!”
听到上首传来的温和声音,护良赶忙抬起头来,只见上首当中几案后坐着一个身着紫袍的文弱青年,应该就是天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护良不敢与其对视,赶忙垂下目光,屏息等待。
“嗯,不错,不错!”李弘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在他面前的四名少年,最后目光停留在护良身上:“张相公,你觉得这四人里哪一个器量更佳呢?”
“回禀陛下!”张文瓘的位置在天子的左手边,与王文佐正好相对,他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四名少年,笑道:“这四人年岁尚小,臣倒是看不出器量如何。不过这位……”他指了指护良:“倒是生的颇为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将种!”
“将种?”李弘闻言笑了起来,转过头对王文佐道:“三郎,你觉得张相公说的可对呀?”
“张相公的眼力自然不会差的!”王文佐笑了笑:“护良在弓术、骑术、剑术上都只比彦良略差,长枪在臣诸子中是第一!臣这次把他们留在身边,也是想要让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省的在倭国当个井底之蛙!”
“嗯,不错,不错!”李弘笑道:“来人,看赏!”
随着天子的命令,两名内侍上前,取来蜀锦、金带赏赐了四人,又令其余三人退下,只留下护良,让其在王文佐的案旁坐下。天子像是十分喜欢的样子,询问了其平日的读书、习武、母亲家世的情况,最后笑道:“护良,寡人为东宫时,令尊曾任太子宾客,侍奉寡人,寡人视之为肺腑手足。如今寡人已贵为九五之尊,汝可愿留在长安,如汝父当初一般,侍奉寡人?”
护良心中格登一响,偷偷的瞥了父亲一眼,确认王文佐没有出言反对,方才俯首道:“天子之言,小子敢不听命?”
“好,好!”李弘笑道:“便封汝为千牛备身,朝夕在寡人身边侍卫!”
“臣遵旨谢恩!”护良赶忙跪拜如仪。一旁的王文佐也随之向李弘拜了拜,他自然知道李弘封自己儿子这官是有来由的,千牛备身最早是北魏设置的一种高级禁卫武官,又名千牛,取刀之锐利可屠尽千牛之意。通常来说,都是高级贵族的子弟凭借父荫入仕的起身官,比如唐高祖李渊,李密最早入仕时都曾经当过。护良当时才十二三岁,天子用其为千牛备身是是表明对王文佐的信任恩宠,也是护良的抬举,毕竟护良从千牛备身起家,混到二十出头就可以放出去为一州刺史了,其他人这个年纪连青衣都没穿上呢!
见王文佐接受了给护良的封官,李弘看上去颇为高兴,他右手微抬,示意护良起身,笑道:“三郎,可惜你的嫡子今日不在,不然倒是也可以与寡人亲近一番!”
“回禀陛下,辽东、倭国地处偏远,不能无人镇抚!”王文佐道:“待到事情了了,臣自当会让彦良来长安朝见陛下!其实他也很早就想来长安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那便好!”李弘笑道:“待到他来了长安,寡人自当会好好照看一番,让他看看长安风物!”
“长安风物?”王文佐眼前突然闪过李下玉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叹,暗想若是彦良来了长安,只怕对什么风物没啥兴趣,只想去拜一拜李下玉的坟墓。他也知道李弘留下护良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对自己加恩,而更多是在自己拒绝解散军队,回长安辅政之后,扣一个人质罢了。至于护良娶天子之妹,两家联姻之事,这也就是个由头,无论是护良还是天子的妹妹都还小,要联姻还有好几年时间,这几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区区一个庶子又岂能拿捏得住自己?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看了护良一眼,心中不由得一软,自己对这些年对这个儿子着实还是留意的太少了。
王文佐心中有事,面上便多了几分郁郁之色,以他此时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来触他的霉头,惹得不快。又过了片刻,王文佐便告了声乏,退下去更衣了。护良见状,不禁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着退下,一旁的张文瓘看在眼里,笑道:“汝父既然去了,公子何不随行服侍?”
“是!是!”护良赶忙应了一声,向天子告了声罪,跟着出去了。李弘看了看护良的背影,突然道:“张相公,大将军之基业,你觉得此人能继承几分?”
“以老臣所见,这位公子应该还不是继承基业之人!”张文瓘低声道。
“是这样呀!”李弘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其实陛下也不必这么失望的!”张文瓘笑道:“世上的事情本就无常,如今大将军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若要传递基业,少说也还要十余年,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也是有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李弘重复了一遍张文瓘的话,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张相此言甚为难解,还请赐教!”
“不敢!”张文瓘笑道:“陛下方才问老夫此子之器量,老夫说年纪甚小,还看不出!其实老夫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大将军带在身边的这几位公子,在他心中都不是继承大业之人!”
“为何这么说?”李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