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袭击者的船上喷射出一排火光,下一秒钟,众人听到一阵隆隆的声响,现在占波知道刚刚自己在鱼市里听到的是什么了!
“活见鬼,这是什么玩意?”有人惊呼道。
“天啦!我没有看错吧?船怎么慢下来了?”
“不是慢下来了,而是沉没了,你没看清吗?船上的人都死了,被刚刚的火光杀死了!”
“离得那么远?难道是被箭矢射杀的?”
“怎么可能?警备队的船上都有挡箭板的,弓弩很难射到他们的!”
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呼声,占波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大声道:“调头,回去!”
“回去?回去干嘛?”有人不解的问道。
“自然是准备逃命!”占波这次格外的耐心:“你们该不会以为这些船只搞出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打劫几条商船吧?”
船上的人们陷入了沉默之中,下一秒所有人就明白了占波的意思,他们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操起船桨,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码头,然后一哄而散,各奔前程。
河面上,唐军已经很轻松的打垮了林邑水军的反击,由于射击科学和铸炮技术的不成熟,王文佐给船上配置的只是一种青铜短炮,从外表上看这种短炮就像一个放倒的保龄球,可以发射霰弹也可以发射实心弹,它的射程要比后世的红衣大炮要近不少,但无论是铸造难度和发射的安全度都要好不少。最要紧的是,由于敌人基本不会拥有火器,所以唐军的炮手完全可以把交战的距离缩短到100米以内,然后发射霰弹扫清敌船的甲板,杀伤人员。这样既可以确保命中率,又不会摧毁敌船的主体结构,完整的俘获船只和里面的货物,可谓是一举两得。
“很好”贺拔云满意的咂了咂嘴唇,新式火器的使用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得多,林邑人的水上力量已经被自己几乎全部摧毁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基本处于不败之地了,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执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
“古加尔!”
“小人在!”古加尔上前一步,沉声道。
“依照原先的计划!在扫清了林邑人的水上力量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请把一切都交给小人吧!”古加尔笑道:“您可以继续向西行驶,然后折向北,那边就是各国商船停泊的地方,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听到动静了,肯定在准备逃走,请不要放走了他们!”
“嗯,那就依照你说的来吧!”
对于贺拔云来说,这次突袭最大的危险就是唐军船只进入狭窄的港区后,遭到敌人火船的进攻,再就是上岸后,在巷战中遭遇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敌人的围攻。
而古加尔表示他愿意带领自己的船只最先突入港区,并让自己的人马作为前驱。对于这个建议贺拔云自然是欣然答应,火船攻击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古加尔的人和船在前面踩雷,代价不过是破城后的一点战利品,他当然不会小气。
随着鼓声响起,原本一直跟在唐军船队后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船只加快了速度,向僧伽补罗城的港区扑去,而唐人的船队则缓慢的跟在后面,就好像放开猎犬追逐猎物的猎人们。贺拔云满意的看着一团团火光在码头升起,他转过头对古加尔问道:“对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林邑王为了重建湿婆神拔陀利首罗神庙,耗费了整整两个王国的财富,对吗?”
湿婆神拔陀利首罗神庙。
急促的脚步踏过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声响在长廊回荡。侍者快步上前,拦住来人的去路:“陛下,请止步,大祭司正在向神灵祈祷!外人不得打扰!”
第915章 卑贱之血
“啊!”
随着一声惨叫,侍者被国王萨那拔摩一脚踢倒,他跨过侍者的身体,猛地推开神殿的门,冲了进去,跪在神龛前的大祭司回过头,用平静的声音道:“陛下,您应该知道,打断念诵《吠陀》经文可是不祥的征兆,神灵会降下灾祸!”
“神灵已经降下灾祸!不,应该说,神灵正在降下灾祸!”萨那拔摩的眼睛里闪动着忿怒的火光,他走到窗口,猛地用力扯下窗帘,指着窗外喊道:“用你自己的眼睛看看,唐人正在用雷火焚烧我们的船只、然后是码头、是城市,最后是你的神庙!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大祭司走到窗旁,湿婆神拔陀利首罗的本意是“属于湿婆神的圣山”,顾名思义,这座神庙位于整个城市的最高处,站在窗口,可以很轻松的俯瞰整座城市和临近的河面。大祭司站在窗口,就好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罗摩门外,隔着曾为渔市和码头的废墟,河流上烈焰熊熊。临邑人的舰队几乎已经全部化为火炬,停靠在岸边的众多商船和岸上的众多竹木房屋也在燃烧。烈火的亲吻使昔日神气活现舰船化为葬礼的柴堆,把人变成活火炬。空中满是烟尘、焦臭和尖叫。
在更远一些的河面上,他能够看到数条灰黑色的大船正在缓慢的移动着,不时从上面喷射出团团火光,随之传来的隆隆声响就好像传说中因陀罗的战鼓,令人胆寒。在码头的西北角,有几条形状各异的船只已经靠上码头,挥舞着武器的男人们涌下跳板,他们冲向临近的房屋和商船,喊杀声直冲云霄。
“我们的军队呢?”大祭司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船队已经不存在了!”国王指了指远处的河面:“就算还有,也没人敢上船了,就算划桨的都凑不齐。唐人掌握了雷和火的力量,我们的船还没靠近,唐人的船上就喷射出雷火,连人带船一起毁掉。至于步兵,我已经让人去守卫城墙了,但大部分军队都在边境的堡垒,没人想到唐人能从海上打过来!”
“那战象,骑兵呢?”大祭司问道。
“战象?”国王笑了起来,满脸的嘲讽:“大祭司,你难道不知道这畜生最怕的就是火和雷声吗?如果把战象拉出来,立刻就会被惊吓的调头逃跑,把自己人踩成肉酱。至于骑兵,守城时候有什么用?”
大祭司张了张嘴,这时一阵河风吹来,夹杂着浓烈的烟气,风卷起窗帘,抽打到大祭司的脸上,他想要扯开,但浓密修长的胡须和窗帘卷到了一起,一时间扯不开,大祭司意识到自己很狼狈,就好像现在的林邑国一样。
“我真是蠢透了!我爹也是,竟然在这个蠢老头和他的神灵身上花费了整整三十年的岁入!”国王鄙夷的看着眼前正在痛苦挣扎的大祭司,他此时才发现眼前的老人是何等的笨拙无力,他挥了挥手:“算了,我去指挥军队了,至于你,随便你干点什么,祈祷、诅咒、仪式,什么都行!为了这个国家,也为了这个神庙,还有神灵,还有你自己!你应该知道,假如唐人打进来,你和你的神灵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说罢,他丢下大祭司,转身向外快步走去。
贺拔云站在“长尾鲸”号的船首楼上,在不远处,一条阿拉伯商船已经降下船帆,升起了白旗,这是投降的信号。在远处的码头上,火焰在竹楼上舞动,噼里啪啦,嘶嘶作响,盖过所有惨叫声,成千上百的人跳入河中,要么被淹,要么被烧,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听见这些惨叫了吗?林邑国王?这仅仅是开始!也是对你阴谋诡计的惩罚!”贺拔云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跟随自己前来的商船已经全部上了岸,忍耐已久的人们冲上码头,他们挥舞着长矛、刀剑,冲向岸边的仓库和商船,杀掉看到每个男人,捆绑每个女人,而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的会更加精彩。
“将军!”身后传来船长的声音。贺拔云回过头,看到“长尾鲸”号的船长、旁边是几个船上的军官,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表情,贺拔云笑了笑:“怎么了,眼馋了?”
“将军,弟兄们都有些急了!”一个军官道:“咱们辛辛苦苦的打死了猎物,总不能让这些家伙把肉吃光了吧?”
“吃肉?”贺拔云笑了起来:“城墙外头那点东西也叫肉?皮毛罢了!你去和将士们说一声,好东西都在城里,尤其是庙宇,林邑人的财宝精华在那儿。”
“这里也不少了!”有人急道:“干嘛便宜这些家伙!”
“别这么小气,人家在前头替咱们开路,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吧?”贺拔云笑道:“林邑人水上吃了苦头,肯定会想着岸上捞回来!咱们何必在前头触霉头,让将士们耐心点,好东西还在后头呢!”
也许是神灵也听到了贺拔云的预测,最靠近码头的那处城门打开了,大队的林邑武士从里面涌了出来,他们手持武器,盔甲在火光下闪着光,看上去危险而又恐惧,面对这些新敌人,袭击者们退缩了,他们丢下抢到的东西,向自己的船上跑去。林邑武士追了上去,鲜血和喊杀声顿时响起。
“古加尔,看来你的人确实不太顶用!”贺拔云笑道。
“自然无法与上国兵马相比!”古加尔笑道:“不过至少他们把林邑的军队引出城来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物尽其用?”贺拔云笑了起来:“这个词用得好,我会记住你的功劳的,告诉船长,我们可以放划艇了!”
随着一声声整齐的号子,从长尾鲸的两舷各放下一条划艇,像这样的划艇“长尾鲸”号上一共有两条,每条划艇有四对长桨,可以装载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另外还有一门小炮,当士兵登上划艇,就开始向岸上驶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六条划艇向岸边驶去,烟雾和火焰遮挡了岸上人的视线,实际上当划艇临近岸边时,林邑武士们才发现了这些敌人,雨点般的霰弹和排枪扫过,许多人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成群的倒下,紧接着是第二次,这时剩下的人才狂呼乱喊着四处逃窜。划艇这才缓慢的靠上岸。
废墟中,占波小心将身体贴紧地面,以免被人发现。不远处,数十名士兵们正在从划艇登上岸来,他们中大部分人拿着一种奇怪的短矛。最后面几个人从划艇上搬下一个奇怪的小车,车上有一个奇怪的大铜瓶,占波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玩意是干什么用的。他先前在河面上看到唐人船只吊打林邑水军之后,就赶忙回到码头,却不想守门的看到河面上的战斗,第一反应就是关上城门。脚上有老伤的占波动作迟缓,给堵在城外了,幸好他对码头的情况很熟,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占波正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脱身,突然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站起身来,对士兵们叫喊了几声,便有四五个兵士站起身来,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每走几步,便用那短矛戳几下旁边的草丛,显然是要搜索周边有没有残敌。占波不禁暗自叫苦,只得暗自向神佛祈祷,让自己躲过这一关。
正当占波祈祷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冲出两个林邑武士,一个则转身逃走,另外一人则挥舞着弯刀,向那伙唐兵扑去,显然后者是想给前面那人断后的。那唐人手中的短矛使的颇有章法,三两下便挡开林邑武士的劈砍,反手一个突刺便将对手刺了个对穿,顿时不得活了。此时前面那人已经跑出去十五六步了,只见旁边几名唐人兵士平端起短矛,将矛尖远远的对准逃跑者的背心,随着一声巨响,短矛矛尖喷射一团火光,逃跑者就好像凭空里挨了一下重击,扑倒在地便不动了。
“这些唐人,真的拥有雷火的力量!”趴在地上的占波看的清楚,那些能够在远距离杀死人的雷火就是从这些短矛喷射出来的,那个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林邑武士扑倒在石台阶上,他的头盔落到一旁,脑袋上多了一个大洞,鲜血和脑浆正从里面汩汩的流出来。几个唐人兵士追了上来,用矛尖拨弄了两下地上的尸体,确认已经死了才做罢。
占波屏住呼吸,几个唐兵就在废墟外面,与他直线距离不过只有六七步远,在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们身上的盔甲和可以喷射出雷火的短矛。他犹豫了一下,缓缓的站起身来,对那些唐兵叫了一声,举起双手。
那几个唐兵看到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顿时吓了一跳,一个反应最快的挺起短矛就要刺,却被旁边的军官拉住了,那军官上下打量了下占波,做了个让其走近些的手势。占波驯服的走了出来,那军官让手下从头到脚搜查了一下,确认占波没有武器,便让其跟着自己回到登陆地点。
此时上岸的唐军已经有四百余人,还有六门火炮,他们在码头附近的空地上设立了一个小营地,除此之外,还有先上岸的仆从军,约有七八百人,正在将收集到的战利品搬到营地里面来。占波被带到一个青年军官面前,那青年军官身边有个胖的出奇的家伙,那青年军官对胖子说了两句话,占波便听到那胖子对自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进城?”
“我叫占波,我有条腿有老伤,走不快,刚刚城门关的很快,我还来不及进城就被关在外面了!”
那青年军官看了看占波的腿,点了点头:“那你是城中的居民了?”
“是的,我是个鱼贩子!”
“鱼贩子?跛腿也能做?”
“是的,我有很多孩子,用不着自己搬运鱼,只需要指挥他们做就好了!实际上,每天早上我的孩子们都会来这里贩卖搬运鱼去城内,可能我算是这个城市最大的鱼贩子了!”
“那你有多少个孩子?”青年军官好奇的问道。
“两百个,或者更多,不过不到三百个!”
占波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那青年军官明白他口中的“孩子”是什么意思。当贺拔云搞清楚占波的“孩子”其实是他收养的私生子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要养活这么多孩子,你也很辛苦吧?想不到你一个跛子,竟然颇有任侠之风呀!”
这一次可把古加尔给难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样把“任侠之风”翻译成占城话,最好只能翻译成“一个慷慨的好人”,占波微微一愣,向贺拔云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您的夸奖,其实这没什么,他们都是些好孩子,没有我他们也能活的很好!”
“是吗?”贺拔云笑道:“这些孩子没有父亲,自然也就没有家族庇护,平日过得不太好吧?”
占波闻言一愣,他想了想之后答道:“其实也还好,僧伽补罗城有很多机会,只要能抱团,并不难找到活路!”
“那你有没有想过过得更好一些呢?”贺拔云笑了起来:“比如说成为一个国王或者一个将军!”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我叫贺拔云,是大唐楼船校尉,都督海上诸军事须陀的副将,奉命前来征讨林邑国。如果你有办法让我们破城的话,我就可以册封你当林邑国的国王或者将军什么的!你有这么多孩子,肯定知道有某条可以进城的不为人知的小路吧?”
占波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贺拔云没有催促,而是笑嘻嘻的看着对方,耐心等待。
“我倒是知道一条这样的道路!”占波答道:“不过恐怕我当不了什么国王将军,我的父亲只是个士兵,父亲的父亲只是个乞丐,他们身上可没有什么高贵的血脉!”
第916章 杀王
占波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得到这个鱼市,就是说,如果我帮助您进城,这个鱼市今后将属于我和我的孩子们!”
“没有问题!”贺拔云回答的很果断,他向王勃做了个手势:“王先生,取白麻纸替这位……”他停顿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占波!别人都这么叫我!”占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无所谓!”贺拔云对王勃道:“你给他起个名字,再写一个告身,就是提举鱼市诸事!”
“嗯!”王勃下笔如飞,转眼之间便在白麻纸上写好了告身,贺拔云接过看了看,从腰间鱼袋中取出自己的官印,沾了印泥在那白麻纸上用力盖下,递给占波道:“拿去,现在这鱼市便是你的了!”
占波看着白麻纸上龙飞凤舞的笔迹和鲜红的印章,身体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的将其卷好,收入怀中:“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入城,我和我的孩子们平日里用来偷运一些违禁之物,挣些活命钱。不过那条小路其实是一条下水道,又脏又臭,邋遢的很!”
“我们上阵厮杀尚且不怕,何况脏臭?”贺拔云笑道:“大艾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王宫。
光滑的青铜屏风反射着明亮的火炬将国王的宴会厅注入光亮,然而宴会厅里仍有阴影,沙雅公主从父亲的眼睛里看的到——从大臣们痛苦的咳嗽和窃窃私语中听出,侍从长不时溜进来向国王报告消息。
侍从长头一次从后门进来时,沙雅刚刚吃完水果。她瞥见他先和国王的弟弟、将军阇耶诃黎跋摩说了些什么,接着才走到长桌的守卫,跪在国王的坐位边。他浑身血腥和动物粪便臭味,脸上有几道伤口,头发乱作一团。尽管他话音很轻,沙雅还是忍不住去听。“我军已经打垮了贼人的前队,但被后面第二波上岸的敌人打退,在雷火面前,您的勇士们死伤惨重。城内有些穷鬼醉汉想乘机打家劫舍,守城官已派士兵去处理,每个神庙都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祈祷。”
“大祭司呢?”
“大祭司正在神庙前殿安抚民众!”
“我的儿子呢?”
“已经准备停当了!”
“很好,让他立刻出城,前往副都,我们必须做最坏的准备!”
“遵命!”侍从长下跪,然后快步离开。沙雅注意到父亲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国王的脸色通红,环顾四周的眼睛里有种狂热,就好像火在燃烧。
奴仆们送上各色菜肴,沙雅这才注意到已经是晚饭时分,应该说菜肴很丰富,但没人有好胃口,有不少人握餐具的手在颤抖,宰相的妻子甚至开始抽泣。国王下令让桌上的女人们都退下,沙雅站起身来,走到父亲的身前请安。国王握住女儿的手臂:“孩子,你为什么不流泪?男人必须勇敢,必须面对刀剑和长矛,每个人都想杀你——而女人不一样!”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对不起,沙雅,对不起,若非我的女儿,你就无需忍受这些……”外间的惊呼打断了国王的道歉,侍从长带着一名武士冲进宴会厅。“敌人进城了!”那武士的手臂可能受伤了,外衣满是渗出的血,他走进大厅时,许多人都被吓得失声惊呼。“应该是有内应,把敌人从一条没人知道的密道进了城,天杀的,城里到处起火,街道上到处都是强盗和醉汉。城墙上的守兵们丢下长矛逃跑,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火焰,和遗弃的杂物,陛下,您必须立刻前去,只有这样,才可能……”
另一名军官从外间进来:“目前城内到处都是厮杀,陛下。没人说得准是怎么回事,一片混乱。罗摩门被敌人占领了,升起了敌人的旗帜,敌兵已经涌进城内。这家伙说得没错,士兵们纷纷弃守城墙,杀掉军官。暴民蜂拥而至,企图围攻神庙,整个城市已经是一团糟了。”
“侍从长!”国王站起身来:“我的儿子已经出城了?”
“是的,我亲眼看着王子的船驶出水门的!”侍从长答道。
“很好,给我穿盔甲!”国王大声道,他的目光扫过长桌旁的每一个人:“我的大臣和将军们,拿起武器,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必须为守卫自己的城市和家人而战!”
看着自己的父亲穿好盔甲,带着部下向外走去,沙雅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什么。国王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露出歉意的笑容:“请原谅我,沙雅!”
宴会厅里一片混乱,有人号哭道:“诸神在上,我们被打败了,城市陷落了,该怎么办呀!”几个年轻点的女人也跟着哭,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的气味,沙雅发现自己是房间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自己是应该留在这里,还是应该逃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呢?
她发现自己站起身来,走到国王曾经的位置,就好像有个无形的精灵在操纵着自己。“别怕!”她大声喊道:“国王身边还有卫队,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一个人可以打败一百个敌人,而且王宫也很坚固,外围还有护城河,沟渠里有锋利的竹签,这里已经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女人站起身来,她是国王财务官的女儿:“城市已经陷落了吗?”
“不用惊慌!”沙雅举起右手:“战斗还在进行,只不过街上有一些乘机行窃的盗匪,他们点火烧着了一些房屋,围攻的敌人依旧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