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那现在怎麽办?尚宫还教奴婢告知其他主子,让她们自个去领。”喜鹊见康贵太嫔似乎心情好些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怕康贵太嫔罚她。
“下去下去,别烦我,那就告诉她们。还有,你办事不力,这个月的月例就扣了。”康贵太嫔气性小,而且斤斤计较,在一处吃亏了,就得在另外一处找回来。
喜鹊都想要哭了,她的月例不高,怎的主子这也要拿走?她强忍住泪水,去东西侧殿通知消息去了,那些低位妃嫔瞬间满脸喜色,从前康贵太嫔吃掉她们许多月例,害得她们过得紧巴巴的,如今全部给她们,虽然说依旧不多,但是日子定比以前要好。
“哟,这可是好事,多了一笔银子,以后想吃甚麽,都可以花银钱去疏通了。”
“谁说不是,还能使银子贿赂绣娘,让她们给我做一身衣裳。”
低位妃嫔家世不高,在宫里只能依附主位妃嫔存活,所以哪怕被康贵太嫔夺走月例,她们也不敢声张。
“许太贵人也能治病了,茯苓,许太贵人好些了麽?”
侧殿里放了几张床,几个嫔妃各拥有一张床,其中一张蚊帐垂下,遮住了里面的人,茯苓正端了药来,说道:“回主子的话,我家贵人好些了,太医开了药,喝了药就能好上些许。”
*
下了值,竹清回到承乾宫,先去小厨房,让曾妈妈制几道菜,“太后娘娘近日食欲不佳,你教他们做些开胃爽口的,别做太腻太甜,不要全是荤菜。”
“欸。”曾妈妈应了,又端来一盏子燕窝,说道:“太后娘娘让人留的,别人都没有,就只给你吃。”
竹清吃完,曾妈妈又与她透露一个消息,“冬雨被赶出正殿了,太后娘娘不许她贴身服侍,新提拔上去的是菊儿。”
“是麽?她做甚了?”竹清询问,太后念旧情,只要不是太不知好歹的,在她身边呆个几年,都能得一份好嫁妆。
可如今,冬雨被罚了。
“太后,奴婢回来了。”竹清轻声说,太后点头,问她,“哀家听闻了尚宫局与临华宫的事,那个康贵太嫔也太不知礼了,身为一宫主位,竟然克扣下面人的份例,实在是可恶。”
太后是顶顶看不上康贵太嫔,明明生了二公主,身份地位也不差,偏偏喜欢这样作践人。
“听茯苓说,康贵太嫔自从当了贵嫔,做了一宫主位,就抖起来了,不仅夺她们的月例,还有每日的吃食,也占一些去。”竹清摇头,虽说别的宫里也有主位苛待低位妃嫔的,但是都不过分,哪儿有她那样,恨不得把别人的东西全部抢过来。
忒丢脸了。
“哼,她这种人,要不是顾念着二公主即将选夫婿,哪儿容得她作贵嫔?这种人,便是给一些脸面就耍威风。”太后厌恶康贵太嫔,便是对着二公主,也不大想见了。
“竹清,传哀家懿旨,临华宫的康贵太嫔苛待妃嫔,心肠狠毒,着去她半年月例,把她半年月例补给其他妃嫔。还有从哀家的库房里挑一些好东西给她们送过去,以示安抚。”太后说,竹清又想到了喜鹊,提醒道:“太后,康贵太嫔不只扣主子的月例,连贴身宫女的,也一并以各种借口拿走。”
“宫女月例才多少?她也太过分了。”太后冷声,“本来想着你去一趟就成了,现在看,哀家倒是要去瞧瞧,不然传出去,岂不是教人耻笑。”
临华宫内,康贵太嫔正不嫌累地站在西侧殿门口骂人,她也不进去,只用帕子捂着鼻子,说道:“病了就早日报上去,本宫求太后娘娘的话,把你挪出去,不然天天在临华宫煮药,这股味道谁受得了?”
许太贵人已经醒了,茯苓给她擦了脖子,她靠在床边,听着这些辱骂,闭上眼睛,心里苦泪淌了好几碗。
“她怎麽能这样。”有个美人咬牙切齿,“只盼着哪个来给她一个教训。”
“太后娘娘驾到——”
瞬间,美人愣了愣,许太贵人也睁眼了。片刻后,临华宫跪了一地的人,康贵太嫔在最前面,自认为得脸,就以一种熟稔的语气说道:“太后娘娘驾临,臣妾这里恰恰有好茶,请太后娘娘上座,臣妾给您点茶。”
可是等待她的不是太后的温言软语,“哀家可不敢喝你的茶,你的茶怕是得来不易罢?克扣了多少妃嫔多少宫女太监的月例才买到的?这样吃底下人血肉才得到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只怕又脏又臭。”
太后这话极其不给脸面,直接把康贵太嫔的面皮给撕了下来,末了,她又说道:“你这样的人,如何能作一宫主位?哀家看也不必等二公主出嫁,明日你便搬出去,去与舒贵太妃住,临华宫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舒贵太妃位分高,家世好,定能牢牢压住康贵太嫔。况且,康贵太嫔这个模样,实在是不成体统。如果康贵太嫔与舒贵太妃住,是舒贵太妃宫里的人,将来二公主出嫁,舒贵太妃对她也有养育之名,说出去好听许多。
“太后,太后,臣妾……”康贵太嫔一激动,起身便晕了。
太后却不管她,而是环顾一周,说道:“临华宫的掌事嬷嬷在哪儿?”
康贵太嫔身后,一个老嬷嬷膝行上前,说道:“回禀太后娘娘,奴婢是。”
“你是康贵太嫔的人,跟着她去了舒贵太妃宫里,临华宫便没了掌事的宫人,自今日起,临华宫便由茯苓去管,你们可有意见?”太后说,竹清提了几句茯苓,教她还算满意,能到尚宫局去,胆子是有的,也是个忠仆。
“谢太后娘娘。”茯苓料不到还有这等机缘,当即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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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您莫哭了。”彩云劝道,她也不敢继续劝,怕说太多惹怒二公主。毕竟她是新到二公主身边的,从前伺候二公主的宫女,大部分都调出去了。
“她怎麽能作这样的事,我的脸往哪搁?”二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康贵太嫔被太后罚的事早已传遍整个皇宫,她这个女儿也跟着丢人。
“本来我就不如大姐姐与三妹妹,这下子,更加比不得了。”二公主心里苦,两个姊妹身份都比她高,这便也罢了,偏偏她的生母还恶毒愚蠢。
“公主,太后不是下令让康贵太嫔去舒贵太妃那儿麽,往后,您也算舒贵太妃教养的,也算是好事啊。”哪怕只有一层皮子,说出去脸上有光,也可以用来抬一抬身份。
二公主渐渐止住了声音,“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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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
“北安州知州萧扶风求觐见陛下。”
“传。”皇帝说。
官袍经过改良,与尚宫局女官的官服差不多,被萧扶风一穿,倒有种潇洒之意。
“微臣萧扶风叩见陛下。”萧扶风戴了官帽,看起来英姿飒爽,面对他人的打量,她也毫不避讳地对视。
“萧大人辛苦了,北安州终于平定,你的功劳最大。”陛下夸赞,他对于这位有着冲天之志的女子着实敬佩。
接着,萧扶风开始叙述她在北安州所做的事情,“陛下批的那笔银子有大半被微臣用于修盖房屋、修路铺路,道路从北安州马丁县开始,向其他府县扩展,如同蜘蛛网,连接着各处。再有因着北安州原本就多牧草,所以微臣没有让百姓种植稻谷小麦,而是让他们养殖牛马还有北安州特有的长毛羊……”
从前的羌族虽然与大文商业互通,但是像长毛羊、赤焰马这样的特有动物,是不向大文出售的。他们归顺后,萧扶风为了把北安州发展起来,就召集人才,去培育长毛羊与赤焰马。
有两个女子,恰好擅长这方面,她们把长毛羊、赤焰马同别的羊马□□,竟意外得到了全身都是优点的长毛羊还有赤焰马。
北安州的发展路子就定下来了。
“赤焰马运送至边境,驻守漠州的将军与微臣谈了一笔交易,我们以物易物,他们送小麦、玉米、红薯给我们……”按照萧扶风的想法,她得先让百姓吃饱,所以这第一笔大生意,她并没有换银子,而是换了粮食。
“……开设行山书院,招先生、请大儒教学,允许通婚,在微臣上京前,北安州与附近几个边境州已经有一百三十八人喜结连理……”萧扶风口齿清晰地说道,她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一下又一下地敲进这些京官的心里。
别看一百三十八人不多,但是要高大威猛的异族人与原本大文朝的通婚,无疑是一件难事。她们通婚,待生下孩子,再过一两代,便会彻底融入大文朝。
萧扶风让许多官员侧目,倒是挺有本事。
“另,微臣此次回京述职,还上贡了一千匹战马与五百匹母马。”
别说武将们,就连文官们也想分一杯羹,赤焰马,哪怕随意培育,都能生下好马!
朝野热议,陛下分配好这些战马后,便说道:“萧大人劳苦功高,朕觉得赏赐珠宝太俗,黄金白银不妥,宅子田地你又不缺,思来想去,唯有调回京城,升官,为大文国事与百姓操劳,名垂青史,才对得起你的功绩。”
“诸位大臣可有意见?”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闷雷,突然炸响,让大臣们震惊,萧扶风当知州已经是他们退让的结果,原本想着一个边境之地的知州可以不当回事,但是调任回京……这可不得了。
以萧扶风的功绩,再升,岂不是二品三品?这这这,这如何使得?
“陛下,不妥呀。”
“陛下三思,萧大人既然在北安州扎根了,不若让她继续在北安州为百姓做事,何必调回来,派新的知州去,只怕会手忙脚乱,反而拖慢了北安州的发展。”
*
“是极是极,曾大人所言甚是有道理……”萧扶风学舌,把朝堂上那些大人们说的话完完整整学给竹清听,竹清“噗嗤”一声笑出来。
“陛下把此事按下不提,可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我笑得慌,哈哈哈。”萧扶风举止言谈豪放,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竹清看着她,失笑,故意摊开掌心,问道:“你在信中说要送我的礼物呢?”
“跟我来。”萧扶风放下筷箸,神神秘秘地说道。
第096章 三位公主
萧扶风带着竹清出了门,直奔马厩。
“瞧,这就是我从北安州给你带回来的礼物。”萧扶风指了指一匹满身雪白的马儿,白马浑身肌肉流畅,昂首挺胸地瞧了瞧竹清与萧扶风,复又不屑一顾地打了个响鼻,扭开头。
她说,“这可是万中无一的赤焰白马,母马,少见得很。我没有进献给陛下,而是偷摸着私底下送给你。”
“哇。”竹清很给面子,伸手抚摸了白马几下,白马睨了她几眼,又打了几个响鼻,一脸的不耐烦。
“气性大着呢,毕竟它很聪明,知道自己珍贵,还没有人骑过,要驯服的话,得你自己来,不然它不会真心臣服你。”萧扶风解释,她眼里满是自豪,也跟着摸了摸白马的鬃毛。
“不用了,就这般养着罢,就在你这里养着?我得空了就过来看看,反正,我现在出入宫门都有马车,骑马是从未试过。”竹清说,萧扶风点头,两人就不再谈论白马,而是转为了今□□堂的事。
竹清问萧扶风,“陛下是真的想要你回京?”她觉得可能性不大,北安州刚刚稳定下来,又在萧扶风手里稳步发展,这个时候更换知州,可是不利于北安州的壮大。北安州能提供赤焰马,就凭借这一点,陛下就不可能把萧扶风换下来。
“唔。”萧扶风踩在沙子上面,柔软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似乎又想到了在北安州的日子,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她斟酌道:“我想法与你一样,虽然第一次听见陛下说的时候,我的确慌乱了一瞬,但是过后,我倒是也想明白了。”
“陛下不是真的想要我回京任京官,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去试探文武百官,亦或是给他们先漏个底,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万一日后有许多女子任官,他们也不会反抗得太厉害。”萧扶风猜测,大臣们不同意女子作官,当初她任知州,都要把赦命之宝拿出来才让他们低头,让更多的女子当官,这条路难着呢。
“这是自然,下面有几个县的女子们每月赚的银钱比她们郎君还要多,甚至借着改造过的耕田机器,她们耕田地的速度比男子们还要快。长此以往,她们也就解放出来了。”竹清知道得更加清楚一些,毕竟从庄子女学出去的女学生们偶尔会给她写信,甚麽新发明,甚麽妇女反抗不公待遇,都能从信中得知。
“陛下有野心。”萧扶风说到了边境,在这个方面,她比竹清要了解得更多,她说,“边关士兵们的操练狠了,而且模拟作战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一个月三次,士兵们的能力大大提升。再有,与我交好的将军说,还有新研制的武器,准能把外族人打得人仰马翻。”
“是甚麽?”竹清好奇。
“我也不知道。”萧扶风摇头,“或许很快就有眉目了。”动作这样大,打仗也就不远了。
“两位大人,不好了,常山王与王妃到咱们府上了。”来汇报的丫鬟是当初从王府跟着萧扶风出去的,经历了一番事,自然对常山王还有他的王妃没有甚麽好待见。
先前萧扶风的父亲不叫常山王,是冲撞了上边,这才上折子,改成了常山王。
“要见吗?”竹清问,从前在信中,萧扶风可是一次都没有提过常山王与常山王妃,对于生养她的父母,她一点也不关心。
“跟他们说我已经歇息了,不见客人。”萧扶风摆摆手,又对竹清说道:“我不耐烦应付他们,他们会找上门来,无怪乎就是觉得我出息了,想要拉一拉关系,好为王府的庶子得一个助力。”说到这,她的嘴角有些讥讽,道:“呵,我还记得我被送去和亲之前,他们一个眼里没有我,一个则是成天哭。可曾为我着想过?”
“我前十几年是在痛苦中长大的,这往后的日子,握在我自己手里,我要永远快活。”萧扶风笑了笑,显得十分柔和。在北安州,她是众多百姓爱戴仰慕的萧大人,这才是她应该过的人生。
竹清静静地听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待萧扶风说罢,就安慰道:“如今你是萧知州,官大人,再没有比你还要得意的了。”
“呀,我可不敢托大,尚宫大人可是正一品呢,我算甚麽,只能听从尚宫大人的安排,干些小活。”萧扶风起身,朝竹清作揖,一副作怪的模样。
竹清与她相视一笑,从前,一个是宫女,一个是被迫和亲的宗室女子,如今,一个是尚宫,一个是知州,都是女官。
“欸对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未来的皇后娘娘脾性如何?你与我说说,我好打好关系,日后要些甚麽也容易些。”萧扶风说,她能快速把北安州治理得有模有样,除了陛下的赏赐之外,还得了太后的许多帮助,像大批量的书籍,没有关系压根儿买不到。
太后如今注重前朝,且她年纪慢慢大了,萧扶风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下一任皇后身上,先交好,日后伸手要东西,才不至于让人过于嫌弃。
竹清与她说了谢家小娘子的性格脾气,“不过,我拢共也才见了几面,其实不算熟悉,你不要完全当真,待过两日在接待你的宴席上,你就能见到她,到时候与她拉一拉关系。”
“好。”萧扶风沉思,估摸着谢家小娘子会喜欢甚麽样的礼物。
*
三月二十五日,广明殿。
丝竹管弦声余音绕梁,伶人们穿着彩衣,在殿中翩翩起舞,竹清在宴席上也有了自己的位置,还是在太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