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半路抛锚了,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发动不了,紧急电话也打不通。”陈窈神色郁闷又迷茫,一阵风刮开,她瑟瑟发抖地抱臂,“我在网上查了资料想自己看看,可能我太笨了,看了半小时都没看出门道。”
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期盼地仰望男人,“如果您愿意,能麻烦您帮我看看吗?”
“可以。”
男人欣然答应,撸起袖子,猫身钻进翻起的引擎盖,是个小问题,但他说:“是个大问题修不好,不过我朋友是修车厂的,我叫他帮忙。“
她点点头,他又说:“外面挺冷,你先去我车里吹下空调?”
陈窈抿唇,犹豫好久,采纳了男人的建议,并从驾驶位取双肩包。因为后座堆满工具的缘故,她坐到驾驶位,他时不时狎昵地看她,闲聊日常琐事,却因此忽略她指头反光的硅胶薄贴。
车窗逐渐被雨雾覆盖时,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膝盖,她没任何反应,反而从背包掏出香水喷了两下,“香吗?”
“香死了。”他说:“小姑娘胆儿挺大,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坏事?”
陈窈低头看了眼,天真地说:“您的胆子也很大,凌晨雨夜公路,居然相信路边的陌生人并让她上车。”
“你很有趣。”男人凑近,“衣服这么久都没烘干,要不脱了挂到风口晾?”
“好。”陈窈很快改口,“算了,太麻烦。”
“怎、怎么会麻烦......”
她按住他的手,看着他涣散瞳孔倒映的刀影,诡异地笑了,“因为脱衣服比洗身体简单。”
夜愈深,挡风玻璃的雨刮左右移动,从里透出的笔画逐渐清晰,那是用鲜血书写的两个字——
色欲。
“Cut!”
陈窈和男演员同时从驾驶位出来,她神色淡定,而他似乎被什么吓到满头大汗。
今天是《七缺一》开机第三场,七宗罪最轻的罪行,色欲。
男演员扮演在逃强.奸犯,陈窈在路灯监控失修的雨天守株待兔,将他杀害分尸。从此正式开启连环犯罪生涯。
各自助理上前询问,秦倩为陈窈裹上毛巾,“冷不冷?”
她摇头,走了两步,看着休息区的岳山。
上次调教结束,江归一把他俩从南楚接到凉川。岳山保持原职,作为管家的秦倩成为助理。据说她消失的两年,两人在榆宁不工作照样领的以前的工资。
这时边叙走上前,用卷成棍的剧本拍掌心,称赞道:“那笑好带劲,屏幕外看着都汗毛直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报了培训班,对比以前女鬼时的演技,简直突飞猛进!”
“我以前演技很差?”
从金秋的事到宝格丽晚宴的报道,边叙已明白陈窈非池中物,背后之人的财力逆天,普通人难以争夺,他只能作为朋友守护。
多看几眼陈窈就被秦倩不动声色的目光警告,边叙抓了下头发,“不是,主要你以前演女鬼只会嘻嘻嘻地笑。”
“......”
“今天吃什么?”
正说着,其他工作人员和艺人也向她围拢,颇有巴结之意。
这事全然是那几位男人惹的祸,尤其财大气粗的江归一。
仅仅开机当天,陈窈的应援活动比一线明星更壮观,宣传立牌包围整个影视基地,入场红红火火的玫瑰铺满道路,南派醒狮队带领关公红狮与刘备黄狮从头舞到尾,九九八十一道礼炮齐鸣。
之后进入拍摄,餐车无间断。一个小型电影剧组制片、美术、导演上百人,咖啡奶茶,午饭、水果全部包揽,着实豪气。
陈窈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或暗中摸底。娱乐圈水深,无论性别,抢金主的例子比比皆是。她乐意通消息,问题是,他们若知道江归一那几人的身份,倒霉的是他们自己。
秦倩周旋几番,陈窈成功摆脱,回到休息位置换便服,新手机响了,她摁掉起身去厕所反拨号码,是何商岐。
她明白江归一可动严云朝,但动何商岐只会玉石俱焚。所以假结婚这条路完全可行。
谁想何商岐第一句话,“你知道江归一最近倒大霉吗?”
“什么?”
“他俩具体过结我不清楚,上次江归一从阿朝手里讹了块地,这事儿挺不地道,他应该从别的方面补偿阿朝恩怨才算了结,但这几天我听说阿朝通知下面的人逮着Gallop在凉川的产业查黄.赌.毒,账务......”
陈窈摩挲指甲,“嗯,那他有没有事?”
“怎么,你关心他啊?”
“好奇而已。”
“这是令我最惊讶的。”严云朝说:“别的就算了,娱乐产业多少沾点情色,Gallop居然真
的干干净净。”
按理江之贤的洗白不囊括这范围,她琢磨不出所以然,岔开话题,“你就和我说这些?假结婚的计划有眉目了?”
“自然有。”他得意地说:“我想了个法子,可以让以后谁也动不了你。”
她挑眉,“包括你?”
“你这女人,我好歹马上算你名义上的丈夫——”
“包括你?”陈窈打断道。
“......对,包括我。没有任何身份比这更适合你,并且有它开路我家老爷子必然接受。”何商岐叹息,“可我不太想行这招棋……”
“为什么?”
“有了这牛逼轰轰的身份,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更抓不住你了,陈小姐。”他暧昧地说。
她笑,“你表现得更好点,我可以考虑。不过,你勾起我的好奇心,是不是该负责?”
何商岐哈哈大笑,压低声音娓娓道来。沉默须臾,陈窈说:“我可能不行。”
“为什么?”
她不再回答,挂掉电话从卫生间出去,凝视坐在门口沙发的男人。
岳山、江归一,可能再加上江颂竹。
这世界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杀了陈泊序的秘密。
.
三十分钟后迎来饭点。片场准时依次驶来七辆应援餐车。前四辆来自江颂竹、何商岐,喷绘写着“剧组拍摄顺利,钟幼辛苦啦!”“《七缺一》拍摄顺利,钟幼买单”等。
而最后三辆餐车,刷漆少女心的粉色,车厢四面的LED高清屏幕,却播放陈窈女鬼扮相的剪辑,各种腐烂血腥的恶心场面。
前两次只有车厢侧面,今天增加前后两面,同时播放简直影响食欲。
陈窈走近餐车,随手拿起杯果汁浅啜了口,“这四面屏幕在马路上也这样播放?”
秦倩表情难以言喻,“是。”
陈窈掏手机搜索钟幼,词条热度果然上升了,她低骂:“王八蛋。”
“嗯,骂得挺好听。”
“......”
陈窈偏头一瞅。
男人侧身慵懒地依靠餐车,身高腿长,一身黑鸦色,看不出牌子的廓形风衣,长发随意束脑后,高挺的鼻梁架副墨镜,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
远看和人形立牌没区别。
她正想说话,视线往下,定格于他脚边两条一模一样,身着西装、肌肉发达、站姿笔挺又傲娇的杜宾犬。
“......”
秦倩岳山颔首道:“二爷。”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瞟向两条人模狗样的狗。
身为江归一左膀右臂的双胞胎因对陈窈不敬被罚去东南亚做苦力了。
陈窈也想到这茬。
以江归一的脑回路,以杜宾犬代替双胞胎不是不可能。
“汪汪!汪汪!”
两条狗呲着獠牙狂吠。
江归一手掌翻转,往后拽,只听见嗷呜一声,狗前蹄乱踢差点被勒死,他厉声警告:“闭嘴,这是你们妈。”
“?”
谁他妈要做狗的妈!
陈窈注视江归一,面对他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杀意比逃离更让人迫不及待,尤其经历上次调教,日渐浓烈。
她偏头,态度冷漠,”你来做什么?”
江归一往前跨半步,搂住她肩膀,漫不经心地说:“有的女人无情无义,不探班见不到。”
他弯腰,墨镜上推,附她耳边低语,“幺幺,我很想你。”
“......”
陈窈敢发誓,江归一是她见过最棘手的人。她默默转身,心不在焉地打开盒水果拼盘,从木桶抽了根塑料叉,看也不看戳了块水果送进嘴巴。
“陈窈!”
“陈小姐!”
岳山秦倩惊呼,陈窈迷茫回头,男人手伸到嘴边,只说了一个字,“吐。”
她嚼两下,意识到不对劲,这是菠萝的味道。
江归一把狗绳交给秦倩,卡住陈窈下颌往上抬,修长有力的两指熟稔地抻开她的唇。
“唔——”
他粗暴地把她口腔里的菠萝块往外抠,连后磨牙的碎渣都不放过,冷声道:“脑子被狗吃了?自己过敏不知道?”
秦倩岳山目瞪口呆地望着江归一手心几乎嚼碎的菠萝块。尤其秦倩,她甚至觉得这幕比江归一自杀更让人震惊。她在江归一麾下呆得久,自然知道江二爷有多心高气傲。这种事大概只有父母对不能自理的宝宝才有如此态度。
陈窈被江归一两根手指弄得眼泪汪汪,菠萝酸甜的汁水从嘴角流下,淌得他手背粘黏黏。
他不罢休,拧着眉问:“咽进去没?”
不等她回答,把手掌伸至她嘴前,言简意赅,“用力咳,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