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已经见过了。”
“什么?!”甄佩文说:“我不是安排你们晚上见面吗?”
江弘义揉眉心。
这么一想,陈窈确实不对劲,哪有正常人和儿子的私情人尽皆知了,还能从容不迫地跑去找父亲,当作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直接找的江之贤,出来时和我聊了几分钟。”
“她和你聊了什么?”
“......家常。”
“............”
.
夜幕低垂,雨将停了半刻,涩灰色的天倒映在陈窈眼里,是一片不均匀的雾水。
她漠然地望着海面的黑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谁能想到,她今天做的事足够把江家搅得天翻地覆。
下午陈窈通过岳山得知江弘义和吴贞芳二十年藕断丝连,已知吴贞芳被江之贤强取,所以她一定厌恶江之贤的血脉。
江梵和江颂竹并蒂双生,她对他们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江家不缺医疗,江颂竹的腿不可能治不好,只有两种可能,不可以治,或,治好了不可以表现。
无论哪一种,与吴贞芳脱不了干系。
成年人谁能保证这么多年没有擦枪走火?
如此隐秘混乱的关系,陈窈抽丝剥茧,大胆假设,江梵与江颂竹其中一位是江弘义的孩子,先找江弘义旁敲侧击他对四个孩子的看法,再找性子最急的江梵套话,简单试探,他表现出来的不是对哥哥的愧疚,而是慌乱和杀意。
那么这盘棋就可以落子了。
谁是江弘义的孩子不重要。
只要“秘密”是所有人心中的秘密,按照江家人的思维,死无对证。
告诉江梵,江颂竹已经知道某些秘密并有所动作。
——我发现你和江弘义长得有点像呀。
再转头关切江颂竹腿怎么断的,佯装天真地抛出两个钩子。
——为什么是哥哥不是弟弟呢?
——我发现你和江弘义长得有点像。
接着找到吴贞芳,大大方方告诉她。
——那日看到你与江弘义偷情的人是我,想要我保密,干掉想杀我的仇舒悦。
反观仇舒悦,她坏事做尽又对江之贤爱得要死要活,往往只需要两句话。
——吴贞芳知道你的秘密了。
——江之贤从未想过扶持你的孩子上位,你真以为那天是为拆穿我和江归一的奸情吗?他在亲自教导心中的继承人呀,笨蛋。
接下来,只要提醒以及江家其他系的人
,江之贤保住了赵妄铭死亡的目击证人柯丽露。本就处于动荡边缘的人,必定衍生出更多猜忌、怀疑。
那么这次的互相残杀局,棋子便全部就位了。
最后,再考虑变量。
江归一。
他不是“常规”的人,注定无法用常规的手段对付。
除了江颂竹,吴汜,还有谁可以利用?
这是步险棋。
必须谨慎小心。
栏杆外黑影闪过。
一张脸晃到面前,吸顶灯明亮,眉目背光,像夜里炸开的光雾,只余眉弓、鼻尖、下巴勾成完美优美的线条。
无可挑剔的轮廓。
他靠近,五官更清晰起来,“想什么坏心思?”
“......”陈窈眨了下眼,奉上虚伪的笑,“您怎么来了?”
“帮你锻炼身体。”男人利落翻进来,头发顺滑飘逸,衬衣松松散散,骨架却非常硬挺,“这些天你练练体能,反应能力,我再教你套防身术。”
“......”
陈窈最讨厌运动,而且谁大晚上锻炼身体,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为什么?”
“葬礼那天危机重重,你会拖我后腿。”
她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不然我请您吃宵夜?”
江归一扫了眼陈窈的小胳膊小腿,“吃完再锻炼。”
陈窈点头,吃完再找借口。
一分钟后。
“这就是你说的宵夜?”
“嗯。”
江归一大剌剌坐在沙发,看着茶几上花花绿绿的袋子,眼角细微抽搐。
女人还在从行李箱翻薯片、饼干等等膨化类的垃圾食品。小小一只怕是能塞进行李箱,简直像仓鼠刨洞。
他抓包薯片瞧了瞧配料表,全是碳水化合物,嫌弃地扔回去。
陈窈也很嫌弃地看了眼他的鞋,拿着两小桶泡面,“吃吗?”
江家为训练强健体格增强肌肉含量,聘请了专业营养师严格控制饮食。江归一瞧不上也不让陈窈吃,抢走她手里的泡面,长臂一挥全部扫进行李箱,“不吃,你也不准吃。”
陈窈忍了忍,“那我吃什么?”
“点餐。”
“那要等很久。”
“那就等。”
她不回话,翻出行李箱的薯片,江归一啪地关上盖子,薄红色的唇吐出嘲弄笑声,“跟豆芽似的还吃这种垃圾,你回收站?”
陈窈懒得搭理,试图扒开男人的手,他直接拎起箱子,起身往厨房走。
她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膝窝进沙发思考用什么方法刀他。
二十分钟后,陈窈面前摆了份热气腾腾的黑松露茄汁煎鳕鱼。她面露狐疑,“这什么?”
“狗粮。”
“......”
江归一拧开酒盖,神色不愉,“你房间只有这些破玩意,别挑三拣四,敢剩下指甲盖的食物,试试。”
陈窈斟酌了下,“您不吃吗?”
“没胃口。”
江归一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喝了口酒。
今天被十三系的蠢货搞得焦头烂额,回来岳山汇报陈窈今天很乖哪都没去,他洗完澡就翻上来了。
等到喉中因酒精而泛起的辛辣感褪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当了次厨夫。搞得一身油烟味回去又要洗澡。
太阳穴突突跳,江归一烦躁地踹了脚桌子,“快吃,别墨迹。”
陈窈拿起叉子戳下块鱼肉尝了尝,味道居然出奇得好。
“好吃?”
“嗯,没想到您居然会做饭。”
“蠢货才不会。”江归一撑着头,睨着陈窈,她脸颊鼓动,暖光蒸腾在上面是温暖的绯红色。他嘴角噙出笑意,看不出是揶揄还是嘲讽,“啊,你不会?”
陈窈老实回答,“不会。”
她不喜欢浪费时间做无意义的事,两片面包夹点蔬菜鸡蛋,一样的。
就在江归一想骂废物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备注的名字是十三系高层权力核心的干部。他看了眼陈窈,当她的面接通。
赵妄铭遗留的烂摊子太多,工作繁赘,他渐渐进入工作状态,不知不觉说了半小时。等挂断电话,他揉了下眉心,“吃完没?”
陈窈没多大反应,江归一侧目,发现她不知道什么坐在了地毯,头靠在他大腿侧边,闭着眼,“困了,您回去吧。”
江归一看着她,摸了下她绒绒的发梢,挑起一綹在指尖摸索把玩,不知想什么,须臾说:“滚起来,去卧室。”
今日周旋于各个人之间,费时费力。刚刚本来想听听江归一的机密,结果全是蠢事。听着听着,头脑与四肢沉沉,陈窈现在只想睡觉,刚好借此机会让他滚蛋,轻轻呢喃了句“别管我了”。
没得到回应,她的身体已经向疲惫困意投降,精神却在负隅顽抗。
“真是废物。”
男人语气一如既往冷淡刻薄。
接着陈窈闻到他头发的香味,脸颊被鼻骨戳了下,唇心一沉,是带有热度和重量的亲吻,干燥,灼热。
神经病。
说了别碰嘴巴。
找死。
第041章 声东击西041